回府的路上,沈柠问梁晴:“那位周娘子的夫家,你可知具体是哪家?”
梁晴想了想:“我倒还真知道一些,她的公公是郑家船厂里造船的大师傅,似乎是叫周华,她的丈夫将父亲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更有天赋一些,奈何一年前在船厂中遭了事故,如今伤都还没有养好,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故而,她总是很费心绣出绣品,也算是补贴一下家里。”
“这就是她不愿意当绣娘的原因吗?”
梁晴点点头:“是啊,她的婆婆身体也不好,整个家都得要她支撑起来,若是当绣娘,哪还有那么多闲暇时间?”
“那位王娘子呢?”
说到王娘子,梁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娘子啊,她的丈夫是一名屠户,做生意是没的说,可回到家却爱打老婆。她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可儿子女儿也不都是好东西,她身上的伤,还有些是她儿子打的。
她女儿出嫁了,大儿子在酒楼里找了个活计,她也就每日下午趁王屠户睡觉,小儿子去私塾里上学的空档,才能出来绣上几针,也算是给自己挣一点私房钱。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把钱拿回家里,一向都是宋大婶子帮她收着的。”
沈柠听着她的讲述,心里有些发闷:“我看了她的绣品,其实十分不错的。”
“是啊,可是,一个女子怎么能违抗家里呢?”梁晴低声说。
沈柠看着她黯然的神色,知道她想起了自己,也沉默下来。
无论是梁家这样的大家族,还是王家那样的小家庭,女子们的处境表面上看大为不同,本质上竟然如此的相似。
沈柠在心里默默想着,可她们并非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梁晴想要摆脱家庭,不惜与人私奔;王氏背着丈夫子女偷偷出来刺绣挣钱,这些都是反抗。
既然她们有这样一颗反抗的心,无论大小,沈柠觉得都值得被帮助。
自助者,人恒助之。
沈柠笑了笑,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她的牢笼比她们都更大些、更隐秘罢了。
越州城,林府里。
云姨娘的月子已经坐了一大半,此时的她早已没了生产时的憔悴,相反,月子里精心的调养让她显得容光焕发,更显莹润美好。
她满意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又看了看襁褓中玉雪可爱的小娃娃,露出了一个妖娆至极的笑容。
她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这些年对林宜周摸得十分透彻。
自从他成婚之后,再加上受伤,性子改了大半,曾经那副柔弱知心小白花的模样已经不能留住他的心了。
所以,自己得做一些改变。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十分正确,前些日子这副妖媚作态就惹得林宜周激动不已,被人抬走时都依依不舍。
她娇笑着让丫鬟把镜子拿开,又指挥着让她给自己找了一件浓紫色的里衣,衬得她肌肤雪白,再点上口脂,美艳不可方物。
“姨娘,大少爷来了。”
林宜周刚刚被抬进她的房间,就见斜卧在榻上的美人眸光盈盈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将云姨娘的手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你生了孩子,怎么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云姨娘娇羞地低着头:“大少爷,还有人在呢。”
林宜周一挥手,众人退下。
云姨娘在他身上一阵摸索,眼见着他的神色越来越沉,急急忙忙地收回手,改为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少爷别急,大夫都说了等些时候就好了。”
林宜周勉强地点了点头。
云姨娘迅速转移话题:“大少爷,前些日子那事儿是不是成了?”
林宜周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是成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小云儿竟然如此聪明。”
云姨娘掩唇轻笑:“大少爷将账上的银子全部花用了,夫人那里能不着急吗?少夫人的嫁妆放着也是放着,她都嫁进咱家了,咱们家临时拿来用用,她还能反对不成?”
林宜周想起抛下他跑去扬州的沈柠,心中一阵烦闷:“我都这样了,她还不回来。”
云姨娘很聪明地没有接话:“少爷,自从我生了咱们的孩子,虽没受到苛责,可这用度上却比从前少了许多。如今,可能恢复原样了?”
林宜周笑着说:“什么恢复原样?现在府里又不差钱,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满足你!”
看着云姨娘那惊喜的表情,林宜周心中一阵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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