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叠影跪在擂台的冷硬石板上,粗砺的石屑嵌入她膝盖的皮肉,细密的刺痛感反倒让她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丝。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吞下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喉咙,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她自己的血。
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骨头大概是碎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模糊的剧痛,像有钝锯在反复拉扯。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如同劣质水墨般晕染开来,中心却死死锁住对面那个身影。
陆明轩。
他站得笔直,姿态从容得近乎傲慢。一身锦云白袍纤尘不染,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流淌着昂贵的丝光。
那张脸,叶叠影认得,是东域陆家精心雕琢出的、无可挑剔的俊朗。
只是此刻,那俊朗被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轻蔑所扭曲。他微微歪着头,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彻底碾碎的劣质瓷器。
“镜奴,”陆明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周遭看台上嗡嗡的议论,带着一种玩味的冰冷,像毒蛇滑过皮肤,“知道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他嘴角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就是想看看,你这滩烂泥,到底能溅起多高的水花。可惜,”他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失望,“连弄脏我靴子的本事都没有。”
“生死擂”三个猩红的大字,刻在擂台边缘冰冷的玄铁基石上,刺得叶叠影眼睛生疼。这是镜墟界最残酷也最“公正”的法则,一旦踏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当然,这“天”,从不眷顾她这样的镜奴——生来就被打上“镜纹”烙印,如同牛马,终生为奴为婢,供驱使、供践踏、供消遣。今日这场擂,不过是陆家少爷一时兴起,拿她这卑贱的性命,在众人面前演一场“碾杀蝼蚁”的好戏。
“该结束了。”陆明轩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他双手在身前缓缓合拢,十指以一种极其复杂玄奥的轨迹舞动起来,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每一次指尖的划动,都牵引着四周稀薄的天地灵气,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鸣。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凝固的油脂。擂台上方,无形的压力凭空生成,如同巨磨缓缓压下。叶叠影全身的骨骼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视野被强行挤压,扭曲变形,陆明轩的身影在压力中心模糊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裂空九转……是陆家的裂空九转!”看台高处,一个穿着赤焰纹饰道袍的老者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陆震霆的成名绝技!陆家小子竟已掌握到如此地步?!”旁边一位头戴玉冠的中年修士同样震惊,眼中精光爆射。
“这镜奴……死定了。”更多的人下了冰冷的判决,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虫子。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陆明轩那舞动的双手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敬畏。陆明轩脸上,那属于胜利者的、残忍而快意的笑容,正随着他手中印诀的加速完成而不断放大。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比擂台的石头更硬,比嵌入膝盖的砂砾更尖锐,已经扼住了叶叠影的咽喉。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试图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驳杂不堪的“镜元”——那是镜奴烙印强行汲取天地驳杂灵气转化出的、带着枷锁的力量。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丹田深处一片死寂的枯竭,和左臂撕心裂肺的剧痛。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世界褪去了颜色,只剩下陆明轩手中那越来越亮的、象征死亡的白光。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她身体最深处,从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血脉的缝隙里猛然爆发出来!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亘古的苍茫,瞬间压过了擂台上所有的喧嚣,甚至短暂地盖过了陆明轩印诀引动的灵气嗡鸣。
叶叠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感知。在她体内那片枯竭死寂的丹田深渊之上,在那象征着镜奴枷锁的、黯淡扭曲的“镜纹”烙印中心,一点冰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炸开!那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穿透一切的锋锐。
光芒急速蔓延、勾勒,瞬间凝实!
一面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无比古老的冰蓝色镜影,在她枯竭的丹田气海中央,悬浮而立!
镜影成型的刹那,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洪流,裹挟着海啸般的信息碎片,蛮横地冲垮了她所有的意志堤坝!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狂乱的嘶吼、冰冷的触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呃啊——!”
叶叠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头颅猛地后仰,脖颈拉出濒死天鹅般绝望的弧度。剧痛!比陆明轩施加的死亡压力恐怖千倍万倍的剧痛!那是灵魂被强行撕裂、被无数异己记忆疯狂灌入的极致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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