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信引着薛家车轿穿廊过庑,行至紫薇舍人府朱漆兽头门前。那守门小厮们见是二房嫡系的王信,慌得乌压压跪了一地,有个机灵的小厮早一溜烟奔进垂花门报信。
此时王仁正在内书房把玩新得的汝窑天青釉盏,闻说薛家被逐出京的喜信,正拍案叫好,忽听外头嚷着“二爷带着薛家人到了”,惊得手中茶盏落地,碎瓷溅了满靴,也顾不得收拾,提着袍角便往仪门赶来。
薛蟠骑在青骢马上,见那跪着的家丁瑟瑟发抖,嗤笑道:“瞎了狗眼的东西,还认得你薛大爷不?”
说着扬鞭便打,乌木鞭梢卷着风声,直抽得那家丁身上锦袄绽裂。忽听穿堂处环佩叮当,王仁气喘吁吁奔来,薛蟠这才将鞭子缠回腕间。
那王仁素来面甜心苦,此刻却堆出十二分殷勤,冲着薛母的翠盖珠缨八宝车长揖到地道:“姑母何时来的京都,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侄儿提前出城迎接?”
薛母在车内冷哼一声,纱帘纹丝未动。
王信瞪了一眼王仁道:“在我面前就不要假惺惺的演戏了,姑母一路旅途劳累,还不赶紧将宅子腾出来,让姑母早些歇息。”
王仁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立时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怪我,一时太过激动了,竟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一面吩咐家奴们速速将宅院腾出来,一面引着薛母等人入了门。
待众人入得正厅,依次落座,王仁速命丫鬟献上六安瓜片,茶雾氤氲间陪笑道:“姑母此番来京、、、、、、”
话音未落,宝钗已捧起定窑白瓷盏,纤指摩挲着盏底“荣禧堂制”的暗纹,温声道:“今日前来收回先祖留下的官宅,烦请表哥将商铺房契还有历年账目也一并交割清楚。”
王仁闻言,颈后冷汗浸透织金领缘,正待推脱,忽见王信捧着乌木匣子进来,匣面赫然烙着王子腾的私印,顿时如雷惊的虾蟆,强笑道:“何须劳动二弟?我这就叫人收拾东西,将这个院子腾出来。”
转头却踹翻跪着的小厮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滚蛋!”
薛宝钗见王仁绝口不提账目还有商铺交接的事情,咳嗽一声,然后提醒道:“商铺还有账目的事情?”
王仁会意,颇有些为难道:“账目还有商铺交接起来程序繁琐,不是三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姑母还有妹子一路旅途劳累,不如先暂且住下,等我让账房们把账目还有房契整理好了,咱们再挑个时间交接如何?”
薛宝钗也知母亲一路劳累,方才又受到惊吓,精神不济,只得先答应了下来,让王仁这几日先领着他们去几处商铺看看,三日后再交割账目的事情,同时劳烦王信道:“还要有劳表兄这几个帮忙做个见证!”
王信连连摆手道:“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等到王仁将一应东西搬出,然后离开了薛府,薛宝钗这才指挥着下人们将从金陵带来的东西搬进来,然后洒扫庭院。
王信见薛家上下忙碌的不可开交,其中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期间又让下人帮着添置了一些东西,见薛家一家人住下了,这才同薛母告别道:“今日天色已晚,姑母一路旅途劳顿,早些歇息,明日侄子再来叨扰。”
薛母拉着王信的手道:“今日多亏了哥儿帮助,我们一家老小才得以保全,原本还要留你多说会话儿,只是家里实在忙乱,我今日又精神不济,就不留哥儿了!”
王信点了点头,终究是放心不下,于是留下来几个家奴看顾好薛府,这才离开了。
薛母见王信做事如此细心周全,不由得感慨道:“一母同胞的兄妹,到头来还不如个外人!”
薛宝钗自然知道母亲所指,说的是母舅王子腾原本是个外室生的,后来过继给了嫡母,成了嫡子,这才得以入宗祠,成为王家族长。
当年最不受人待见的,反而成就最大,如何不令人唏嘘,薛宝钗在拜别了母亲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之后,让黄莺儿还有文杏将自己从金陵带来的屏风摆上。
屏风上面,早已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仔细看来,竟然是金陵王、薛、史、贾四大家族主要人物图谱。
薛宝钗用剪刀剪了一个布块,写上了五城兵马司裘良几个字,然后挂在了王家的下面。
且说王仁带着小妾还有一应家眷、物件灰溜溜的返回王府,顿时惹得王府大房一家子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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