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贵一一拔出了钢针。
管家喘息着,一脸如释重负。
平贵去外头提来一桶刚从庙外取回的、混合着未化冰碴的雪水。
他再次把洪管家推倒,仰面朝天,脖颈处用绳子重新固定住,扭个头都困难。
洪管家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干什么,只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脸上肌肉僵硬,极力掩饰内心的惊惶。
这伙子人莫名的把自己绑了来,一上来就问主子的事......也不狠打他,就用这钢针,一根一根地刺。
这会,又要换什么花样?
不等他想好,面上一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就覆了上来。瞬间蒙住了他的口鼻,他想摇下来,却是动不了。
又是一张……
平贵从水桶中拿起一张纸,一张一张地覆上去,九哥用一只长柄的木勺,舀起一勺雪水,以一种稳定而缓慢的速度,持续不断地浇在覆在脸上的纸张上。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流浸透纸张,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前胸后背迅速湿透,带走他体内仅存的热量。窒息感,强烈的窒息感,他急促地呼吸,胸部急促起伏,像破风箱。他的眼神开始翻白,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冰水往下流。
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仿佛那是支撑他的唯一念想。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开口就是万劫不复,不仅自己死,更会牵连家人。这种恐惧,甚至压过了**的极端痛苦。
眼看他快闭过气去。
谢九哥看过去,平贵无奈摇头,再加,真憋死了。
终于,谢九哥抬了抬手。
洪管家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瘫在那里,只剩下本能的、剧烈的喘息和颤抖,全身湿透,仿佛即将翻白的死鱼。
谢九哥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那双黑布下的眼睛。
“真是条硬汉。”九哥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赞赏,只有冰冷的评估,“洪放有你这样的奴才,是他的运气。”
洪管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连理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很忠心,但是,你忘了,你回去,你的主子还会不会认为你是忠心的?”
谢九哥的声音放得很平,几乎带着一丝伪装的怜悯,在这寒冷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这又是何苦?洪放给了你多少安家费?值得你把老命赔在这儿?他科场舞弊,经手的是你,证据链清楚。你在这儿替他扛着,是能替他顶了这杀头的罪,还是能保他洪家一世富贵?”
洪管家嘴唇哆嗦着,他吸着气:“…嘿…嗬…说…说这些…没用…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谢九哥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轻轻呼吸。
谢九哥看着他紧闭的嘴,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
谢九哥缓缓站起身,脸上那点伪装的耐心和诱导彻底消失,他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罢了,是块硬骨头。撬不开就算了。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他挥挥手:“没意思。放他回去。”
平贵松开铁箍,将他拖起来。他完全无法站立,双腿软得像面条,只能任由人拖行,被酷刑折磨过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头顶还在滴着冰水。
就在他被拖到庙门口,风雪即将裹住他的那一刻,谢九哥如鬼魅般再次贴近他耳边。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耳朵冻得像是要掉下来。风雪声很大,但谢九哥确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精准地钉入他的耳膜:
“洪放许你千金,许你子孙荫庇,没告诉你,科考舞弊,诛灭九族。你猜,洪放现在最想灭的口,是谁?”
管家依旧低着头,一幅悉听尊便的样子。
许久,身边除了风雪声,再无其它声音,他试着伸手解开蒙眼的布,四下无人,仿佛除了他,再无人在这呆过。他蹒跚迈步,往外走去。
.......
天光从窗棂漫进来,亮堂堂地洒了一地,谢九哥站在屋中,平日里挺直的肩背微微垮着,目光游移,不敢正视对面的司昭。
“阿殊……”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艰难,“对不住,洪管家什么也没说。”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他攥紧了袖口,他准备了满腹的说辞,想解释自己如何软硬兼施,那位洪管家又如何油盐不进,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可话到嘴边,只觉得所有理由都苍白无力,只剩下沉甸甸的失败感压在心口。
他答应了阿殊的,可他又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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