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我找到了,篱笆围成的门敞开着,我走了进去。院子里满是积雪,没有一个脚印。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院子里没有柴火堆,草棚的木栅栏门开始开着的。
走进了屋,里面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就连炕头上都空无一物。连棉被都没有,应该无人居住了。
狗剩走了,回去了。看到已经修好的躺椅,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到几乎是跌坐在躺椅上,心里空空的,一时间发了呆。
下一步怎么办?还是按照刚才所想的去做吗?去找一起流放过来的犯人,他们如果混得好,有一个栖身的草棚,但比他们凶悍的犯人或者官兵老爷一来,未必能保得住我。去流放犯人住的马厩,大约刚落脚,立即就会被探出味来的犯人侮辱。
去兵营帐篷,我有把握在狼群里找到头狼吗?
不管了,不能等到天色暗下来,饿着肚子去。而且我的身子早已冻得瑟瑟发抖,再下去,没有饿死先冻死了。
宁可被人强了,也比去用身体请求施舍好。去兵营,拼着跟侍奉过赵惟能的这层关系,过去说是要找活干,看谁敢动我。敢动我的话,赵惟能一定饶不了他们。就算有要色不要命的家伙,也抓个垫背的一块去死。
想到此处,我站了起来,大步走向草棚口。还未走到,我就停住了脚步,因为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草棚门口。
是狗剩,他手里拿着棉被,站在门口,吃惊的看着我,一副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模样。
狗剩居然还没有走,一直在这里等我。他脸膛越发黑了,身上穿着一件破棉袄,黑袄上的破口处,露出些白黄的劣等棉絮。外面没有柴,里面没有剩余的吃食。院子没有脚印的原因也明白了,因为又下起雪来,一会儿就见脚印淹没了。可见他在这里过得日子是什么样的!
我强撑起的心,一下就软了,眼泪一下涌出。如同危难无助的时候碰到了亲人一般,扑了过去,将脸埋在了狗剩的胸膛。
“百花,你怎么来了?”狗剩愣在那里,喃喃着,好似在梦中一般。
我心中那份安心的感觉,就是一直在寻找的。此时此刻,狗剩给了我全部,让我感动。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为什么不走?”我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全往他胸口擦。嘴里这样说,手臂却搂着更紧了,就象发洪水时,抱着露出湍急洪水上的树杆。
炕火又烧了起来,我坐在炕上,披着棉被,享受着越来越暖和温度。
狗剩生完炕火,还劈了点柴,抱着一堆柴走了进来,扔在了屋中央,那早已熄灭的篝火旁。
他开始生起篝火来,看着我乐呵呵地道:“这里的柴都是要多少,找一点出来劈开用,否则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拿走了。就连棉被,都要随时带着,那些流放过来的贼偷,手脚可是厉害,我算是领教了。你现在盖的棉被,还是我出钱买的,其他的都给偷完了,就算放在房梁上的,他们照样能偷得到。”
等生完篝火,狗剩走到草棚的一个角落里,用手拨拉着上面的土,随后从地下取出一个大油纸包,回到了篝火旁,打开纸包,里面有三个馍馍,他用树枝插上烤了起来。
我笑了出来:“哪有这样藏吃的?”
狗剩呵呵笑了起来:“没办法,有时这样也会被偷。”自从我来了后,我和他就这样一直莫名其妙地傻笑着。
屋里散发出一股粗粮被烤香的味道,很好闻。比将军府的檀香、龙涎香还要好闻。
“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了。我在地里下了几个套。等明天一早,我去看看,有时能捕到老鼠、野兔、黄鼠狼之类的。”狗剩将烤好的粗馍连树枝一起递过来。
“这个就很好,好香!”我接过树枝,小心的掰下一小块,搁嘴里。此时吃起来象木屑的馍,好象也变好吃了。
于是我和他就一人拿着一根树枝,啃着上面烤得发黑的馍,不时的相对而笑,乐滋滋的,大约吃烤鸡都没那么乐呵。
天色又暗了下来,狗剩打来了热水,我躲在被子里,用布将温水绞半干,伸进衣服里擦拭身子。到现在我还穿着锦袍,不是我贪图虚荣,而是我的囚衣也被偷走了,这些小偷确实能偷的都偷了个干净。马车反而留下了,大约是偷了没处藏,马也一时来不及杀了吃,否则也难逃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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