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冰冷,如同沉入永冻的深海。
路颉的意识在其中悬浮、飘荡,感受不到王座的束缚,感受不到躯体的剧痛,甚至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
只有一种被彻底撕裂、被反复榨干后的极致虚无感。意志烙印那点白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中明灭不定,勉强维系着意识不至于彻底消散。
然而,这黑暗并非绝对的死寂。
四股庞大、冰冷、充满恶意的宇宙阴影,如同盘旋在沉船残骸上空的幽灵鲨,始终未曾远离。祂们并非直接撕咬,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无形的触须探入这片意识的废墟,缓慢地、持续地播撒着混乱的种子。
恐虐的暴怒低吼如同永不停歇的战鼓,在虚无中震荡,试图点燃残骸中最后一丝狂躁。
纳垢甜腻腐朽的呓语如同跗骨之蛆,渗透着绝望的麻木,试图将一切生机同化为永恒的腐烂。
奸奇亿万重矛盾的幻象碎片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在黑暗中旋转,试图瓦解残存的逻辑基点。
色孽蚀骨**的诱惑与痛苦如同交织的荆棘藤蔓,缠绕着那点微弱的自我星火,试图将其拖入永恒的沉沦。
路颉如同溺毙者,被动地承受着这无休止的精神污染。意志烙印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如同垂死挣扎,强行将那些试图扎根的混乱意念解析、剥离、隔离。
但这抵抗本身,就在持续消耗着那点微弱的星火。每一次“定义”混沌的亵渎,都让那白金色的光芒更加黯淡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缕残魂,正在被缓慢地、不可逆转地…磨灭。
“撑…下去…”一个模糊到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在混沌的低语间隙艰难闪过。狮王…圣吉列诺…泰拉…他不能就这样…消散…
意识之外的现实,黄金王座殿堂,此刻已化为一片惨烈的废墟战场与临时工地的混合体。
刺鼻的硝烟、浓重的血腥味、臭氧的焦糊气息、以及新近弥漫开的金属熔焊和冷却液的刺鼻味道,混杂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原本宏伟高耸的穹顶布满裂痕,巨大的碎石散落一地,支撑的巨柱上满是焦黑的弹孔和能量武器灼烧的恐怖痕迹。
地面上流淌着冷却液、机油、尚未干涸的混合血污,以及大量破碎的恶魔残骸和…闪耀着暗淡金色的禁军盔甲碎片。
那道被路颉用狂暴混乱的“能量混合体”强行“打上补丁”的网道裂隙,此刻依旧悬浮在王座基座前方不远处。
它不再疯狂扩张喷吐恶魔,但形态却更加诡异。
原本流淌的污秽七彩光芒被一种扭曲的、不断闪烁明灭的暗金色与污浊的混沌能量混合体所取代,边缘呈现出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却依旧在渗血的恐怖伤口。
裂隙内部,隐约可见狂暴的能量乱流在相互撕扯、湮灭,发出低沉的、令人不安的嗡鸣。它暂时被堵住了,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补丁”本身蕴含的狂暴与不稳定,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金色的禁军卫士数量锐减,残存的战士们个个带伤,厚重的动力甲上布满深刻的划痕、腐蚀的凹坑和能量灼烧的焦痕。
他们依旧沉默如铁,在王座基座周围组成最后的防线,警惕地监视着那道诡异的裂隙和殿堂深处每一个阴影角落,但那份曾经坚不可摧的气势,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浴血后的疲惫与沉重。
瓦尔多统领站在防线最前方,狮鬃头盔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覆盖着精工动力拳套的双手拄着那柄巨大的长柄动力戟,如同磐石般一动不动。
他那从头盔缝隙中透出的冰冷目光,在扫过那道裂隙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圣吉列诺站在王座基座旁,距离那枯槁的身影仅一步之遥。他金色的动力甲不再光洁无瑕,上面布满了污秽的恶魔血液、纳垢的腐蚀斑点以及几道被利爪撕裂的深刻划痕。
背后那巨大的光辉羽翼收敛着,边缘几片洁白的羽毛沾染着难以祛除的暗绿色污渍,甚至有一根羽毛被某种力量折断,无精打采地垂落。
他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担忧,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王座上失去意识的路颉,右手覆盖着动力拳套的手,无意识地紧握着腰间的圣剑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大天使的光芒依旧在,却如同蒙尘的明珠,带着战斗后的创伤与挥之不去的阴霾。
而在王座基座后方,在那些庞大而复杂的、维系黄金王座运转的机器阵列废墟之中,另一群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穿着红袍、镶嵌着复杂机械义肢的机械神甫们,如同工蚁般在扭曲断裂的管线、冒着黑烟的仪器残骸和流淌的冷却液中穿梭。
他们手中的多关节机械臂挥舞着焊枪、探针和数据线缆,口中诵念着快速的二进制祷文,试图修复那些被严重损毁的关键系统。火星的惨痛教训犹在眼前,他们修复的动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急切和小心翼翼。
“主能源导管…熔毁点…无法修复…需要…替换备用线路…”
“次级能量核心…输出功率…不足30%…稳定性…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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