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仵作带着助手和更多的衙役终于赶到,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后院的死寂。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阿福那惨不忍睹的尸身收敛入一具薄棺,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柴房被彻底封锁,黄色的封条在凄冷的夜风中簌簌作响,如同招引亡魂的幡旗,无声地诉说着此处的恐怖。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被暂时封存,但那无形的死亡阴影却更加沉重地压在整个客栈之上。
客栈大堂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衙役们点燃了更多的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大堂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恐惧阴影,反而将那些惊恐、不安、猜疑的表情映照得更加清晰,如同群魔乱舞。
住客们被勒令留在原地,如同待审的囚徒。行商王胖子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带起阵阵不安的风,额上的冷汗擦了又冒。落魄书生李秀才抱着他的宝贝书箱,几乎要将自己缩进墙角,单薄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无声地哆嗦着。走镖的赵镖头和他的两名镖师背靠背紧挨在一起,三只手都虚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衙役。那对老夫妇蜷缩在长凳上,老妇人将头深深埋在老伴怀里,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老头则紧紧搂着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愁苦和深深的无力感。唯有窗边的沈木兰,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冰冷的平静,端坐如初,眼帘低垂,仿佛周遭的喧嚣、恐惧、窥探的目光,都不过是拂过顽石的清风,与她毫无瓜葛。
穆之、阿月、陆羽柔、轩辕一刀、婉儿五人则聚在大堂相对僻静的一角,围着一张方桌,低声交换着信息,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
“门栓上细微的拨痕,墙头刻意留下的攀爬蹭刮,泥地里模糊的男性脚印,阿福手中那深蓝色的天蚕冰丝碎片,还有婉儿验出的蚀心散剧毒…”穆之的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剖开这层层迷雾,“凶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更兼狡诈。他处心积虑地伪造了外来者深夜潜入、暴力逼供的假象。但…”他话锋陡然一转,寒意更盛,“如此精准地找到阿福,用这般酷刑折磨逼问,目标明确!这更像是…内部人作案!或者…”
“或者,是冲着我们来的!”婉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药箱带子被攥得死紧。
“乾坤玉钥!”陆羽柔桃花眼中寒光乍现,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暗藏锋芒,“阿福前些日频繁为我们跑腿办事,尤其是昨日去府衙报案…或许,他已经被某些藏在暗处的眼睛盯上了!凶手以为阿福知道玉钥的下落,或者…想通过撬开他的嘴,找到我们的破绽!”
阿月黑瞳幽深冰冷,如同两口寒潭,只吐出两个字:“剑宗。” 语气笃定,带着刺骨的寒意。
穆之沉重地点点头:“可能性极大!阿福很可能只是个被利用、被牺牲的引子!凶手真正想知道的,是玉钥的下落!或者…想借此试探我们的反应,寻找可乘之机!” 他的目光转向婉儿小心翼翼托在掌心的那片深蓝色丝线碎片,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碎片折射出内敛而特殊的幽光,“这碎片…是凶手留下的唯一实质性破绽!也是我们撕开他伪装的钥匙!”
“天蚕冰丝…”婉儿将碎片再次凑近火把光源,凝神细观,“质地坚韧异常,触感柔滑冰凉,光泽内敛深沉,确凿无疑!此物产自北疆极寒之地的雪山天蚕,产量稀少,价值千金。通常用于制作贴身软甲的内衬,或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边的沈木兰,“…某些底蕴深厚、传承古老的武林门派的特殊服饰或随身物品。”
“天蚕冰丝?”陆羽柔秀眉微挑,指尖习惯性地捻动着无形的银针,“据我所知,江湖上能用得起这等稀罕物的门派屈指可数…精通机关暗器的玄机宗算一个,以丹药符箓闻名的灵宵宗或许也有少量珍藏…还有…”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瞟向沈木兰,带着一丝玩味,“…某些以剑立派、传承久远得如同活化石般的剑道宗门。”
“剑宗!”穆之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寒星爆射!剑宗传承数百年,底蕴深不可测,拥有天蚕冰丝这等材料,合情合理!
“但沈木兰此刻身上,只有纯黑粗布劲装。”阿月的声音清冽如冰泉,不带丝毫感情地陈述着事实,黑瞳却牢牢锁定着那个看似平静的身影。
“或许…她行凶之时,刻意更换了衣物?”婉儿提出假设,“或者…”她脑中灵光一闪,“…这碎片并非来自衣物,而是凶手随身携带的其他物品?比如…剑穗?包裹剑柄的缠绳?甚至…某种暗器囊袋的衬里?”
穆之脑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他猛地想起,沈木兰背上那柄被黑布严密包裹的长剑!在先前昏暗的光线下,剑柄末端似乎隐隐露出一点深色的流苏状饰物!当时未曾在意,此刻回想,那颜色…不正与这深蓝碎片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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