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后山有个小道观,里头住着个年轻道士叫清风。这天他上山采药,在一棵老松树下捡到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是本泛黄的古书。
"发财了发财了!"清风捧着书直哆嗦,"准是祖师爷显灵,赐我修仙秘法!"
可等他翻开书,却傻了眼——书页上空空如也,半个字也没有。
"怪事,"清风把书翻来覆去地看,"莫非是本无字天书?"
回到道观,清风点上油灯,把书凑到灯前烤。烤了半天,书页都快烤糊了,还是一个字不见。
"水浸试试?"他又打来盆清水,把书页浸进去。泡了一炷香的工夫,捞出来一看,除了书页湿哒哒的,照样空空如也。
"难不成要血祭?"清风一咬牙,拿针扎破手指,挤出血滴在书页上。血珠在纸上滚来滚去,就是渗不进去。
折腾到半夜,清风彻底没了脾气,把书往桌上一扔,瘫坐在椅子上。
"白高兴一场,"他望着屋顶发呆,"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云游前也不给留点真本事,如今弟子捡到天书都看不懂..."
想到师父,清风鼻子一酸。他从小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师徒俩相依为命。去年师父说要下山云游,这一去就音信全无。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正好落在书页上。
奇了!那滴泪珠竟慢慢渗进书页,紧接着,纸上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字迹:
"遗情录——载世间被遗忘之真情。非仙力可开,非蛮力能启,唯真情之泪可解。"
清风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字迹已经消失了。
"原来要真情之泪才能看!"他恍然大悟,"我刚才想师父流了泪,这就算真情之泪?"
他试着又挤了挤眼睛,却再流不出泪来。看来,这真情之泪不是说有就有的。
第二天,清风决定下山游历,寻找能激发真情之泪的人和事。
第一站,他来到山下的李家村。村东头住着个张寡妇,丈夫去年得急病走了,她天天以泪洗面。
"道长有所不知,"张寡妇抹着眼泪,"我那当家的走得急,连句话都没留下..."
清风陪着她掉了几滴眼泪,可怀里的天书一点反应都没有。
怪了,这明明是真伤心啊!
第二站,他来到县城。听说王员外家的公子痴恋青楼女子,被家里关了起来,整日茶饭不思。
"我与小翠是真心相爱!"王公子扒着窗户对清风哭喊,"不能和她在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清风被他哭得心酸,可天书还是没动静。
"莫非这都不是真情?"清风挠头不解。
转眼半年过去,清风走了不少地方,见过痴男怨女,见过生离死别,可再没让天书显过一个字。
这天,他来到一个遭了旱灾的村子。土地干裂,庄稼枯死,村民个个面黄肌瘦。
村尾有户人家,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母亲赵氏才三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儿子小豆子刚满八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道长请坐,"赵氏有气无力地搬来凳子,"家里没什么招待的,您多包涵。"
清风见她脚步虚浮,知道她也饿得不轻,忙说:"不必客气,我歇歇就走。"
这时,小豆子端着个破碗从厨房出来:"娘,吃饭了。"
清风瞥了一眼,碗里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底下沉着几根野菜。
"豆子先吃,"赵氏把碗推给儿子,"娘不饿。"
小豆子眨巴着大眼睛:"娘真不饿?"
"不饿,你快吃。"赵氏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可那笑容虚弱得让人心疼。
清风看在眼里,心头一酸。这场景何等熟悉!当年闹饥荒,师父不也总是把吃的留给他,说着同样的话?
突然,他怀里的天书发起热来。他悄悄取出书,只见书页上正浮现出金色的字迹:
"娘亲的谎言,重三千斤。"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某年某地,大旱。赵氏,夫早丧,独抚幼子。自分食尽,恒语子:‘娘不饿’。后子存,母殁。子终生不复闻此三字,然其重,压心一生。"
清风的手在发抖。原来天书记载的,是这些被遗忘的深情!
他看着赵氏慈爱地注视着儿子喝粥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这一回,泪水滴在书上,书页上顿时浮现出更多字迹:
"妻子送夫远行,笑言'莫念',转身泪湿衣襟;老父病重,家书只报'平安',隐瞒病痛;挚友分别,强笑'后会有期',却成永诀..."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寻常人用谎言包裹的真心。
"我明白了!"清风抹了把眼泪,"最深的情,往往藏在最轻的谎言里。"
他在赵氏家住了下来,帮着他们熬过最难的时日。等天降甘霖,旱情缓解,他才悄悄离开,留下些银钱和一句"保重"。
回到终南山道观,清风仿佛换了个人。他不再整天想着修仙得道,而是专心研读天书,用真情之泪解锁更多被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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