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水浇熄人牲祭的清露还在草叶上闪光,前方的乱葬岗突然刮起刺骨的阴风。风里卷着无数残缺的墓碑,碑上的名字被黑气糊住,只露出扭曲的“煞”字。岗中央立着块歪斜的青石板,板上嵌着个黄铜罗盘——盘上的指针疯转不止,时而指向东,时而扎向地,盘沿刻着的“寻龙点穴”四字被黑血浸透,变成“噬灵夺魄”的凶纹。每个靠近的魂影或修士,都会被罗盘的吸力拽向石板下的黑穴,刚被吸入半个身子,就发出骨头被碾碎的惨叫,显然是被“噬灵咒”缠上的邪罗盘,把“定穴”变成了“吞魂”。
“是…是被煞气化了的寻龙罗盘!”玄诚子盯着那疯转的指针,声音发寒,“这罗盘本是辨阴阳、定安息之地的法器,却被‘养煞人’用万具横死之尸的血喂了百年,把‘定吉穴’改成了‘指煞穴’!指针指的不是生门,是死路;你按盘寻穴,只会被它引到凶煞最盛处,连魂魄带肉身一起被黑穴炼化;你想毁掉罗盘,煞气就会顺着你的灵力倒灌,让你变成新的‘养煞容器’,比被吞还惨!”
话音未落,一个捧着家谱的老魂影,被罗盘的吸力拽着往青石板飘。他家谱里记着祖坟的方位,本想寻着罗盘找安息之地,却不知这已是邪物。刚靠近罗盘三尺,指针突然“咔”地定住,直指他的眉心,黑穴里伸出无数黑爪,瞬间缠住他的魂体,家谱“哗啦”散页,每页上的名字都被黑气涂成“死”字,老魂影的惨叫让乱葬岗的阴风更急,眼看就要被彻底拖入黑穴。
一个修士祭出“镇煞印”,想压住罗盘的吸力,印刚盖在青石板上,就被黑气裹住,“嗡”的一声反向印在修士胸口,修士顿时七窍流血,识海里浮现出无数凶煞的脸,指着他喊“来陪我们”,他握着印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往自己天灵盖按,显然已被煞气反噬。玄诚子掏出“避煞符”,符纸刚贴向罗盘,就被指针射出的黑光烧成灰烬,符灰落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煞”字的烙印,疼得他差点握不住法器。
“这罗盘吸的是‘执念’!”玄诚子看着老魂影的半个魂体已没入黑穴,急得浑身发抖,“你越想找‘吉穴’,它越能勾出你心里的‘贪’与‘怕’,把你引向绝路!寻龙点穴本是为了‘安’,现在成了‘绝’,根本没法用常理破!”
乱葬岗上的魂影越来越多,有的攥着祖传的玉佩想找祖坟,有的揣着生前的住址想寻归途,却都被罗盘的吸力拽向黑穴,惨叫连成一片,黑气里的凶煞笑得越来越狂。那老魂影的家谱彻底化作黑灰,他的魂体只剩一只抓着石板边缘的手,指甲缝里还卡着点坟头的黄土,眼看就要被黑穴吞噬干净。
就在老魂影的指尖即将滑离青石板的刹那——
“罗盘哪能这么转?俺村的刘先生用罗盘给二柱子家定宅基地时,指针稳得能搁住米粒,他说‘定穴先定心,心不静,针就乱’。”
李长生的声音从乱葬岗边缘传来,带着点丈量土地时的沉稳。
他不知何时蹲在一块断碑上,手里捧着个…旧木罗盘!罗盘的木盘边缘缺了个角,用铜片歪歪扭扭地钉着;指针是块发黑的铁,锈得只剩半圈,却磨得发亮;盘上的刻度被摩挲得模糊,只有“东”“南”“西”“北”四个字还能看清,是用红漆补过的;最底下的木托上,刻着个小小的“安”字,沾着点干泥和草屑,显然是村里的风水先生刘老头寻坟地、定宅基时用了一辈子的旧物,盘缝里还卡着片干枯的柏树叶,散发着木头的陈香混合着坟头土的气息。
他举起旧罗盘,对着岗中央的邪罗盘,轻轻转了转木盘。
“咔哒——”
旧罗盘的指针虽锈,却稳稳地指向东方,像被什么东西定住,纹丝不动。这一声轻响,邪罗盘疯转的指针突然顿了顿,黑穴里的黑爪竟像被冻住般,停在老魂影的魂体旁,不再往里拽。
“这罗盘……”玄诚子愣住了,“木盘都朽了,指针快锈断了,怎么能镇住噬灵咒?”
李长生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摩挲着旧罗盘缺角的铜片。他的动作很慢,像刘先生当年给老人选坟地时那样,反复比对,生怕偏了半分。他转到第三圈时,那个被黑爪缠住的老魂影,突然停止了惨叫,原本痛苦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清明,他看着旧罗盘指向的东方,突然想起了自家祖坟的方向——那里有棵老柏树,是他年轻时亲手栽的。
“刘先生说,定穴不是找‘最旺’的地,是找‘最安’的处。”李长生一边转着旧罗盘,一边慢悠悠地说,“他给张婆婆寻坟,特意选了能看见村口老槐树的地方,说‘她一辈子守着村,死了也得看着舒心’;给溺死的娃子点穴,定在河边的高坡,说‘离水近,却淹不着,让他别怕’。”
随着他的话,旧罗盘的木盘上渗出点淡淡的木香,那是刘先生用它时,总揣在怀里焐出的温度;锈指针上的铁光渐渐亮了些,那是他为了让指针稳,用猪油擦了又擦的痕迹;柏树叶在盘上轻轻颤动,飘出缕清苦的香,那是他选坟地时,总在碑前插的柏枝,说“柏常青,魂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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