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夜,黑得浓稠。无星无月,连平日里聒噪的虫鸣都彻底噤声,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对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了夜露清冷与泥土微腥的气息,但这气息深处,却潜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脊背莫名发凉的**阴湿**。这阴湿感不同寻常,带着一种来自九幽黄泉的、渗透骨髓的寒意。
村中几只看家的土狗,今夜异常安静,没有吠叫,只是蜷缩在窝里,身体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吼。连最活跃的夜枭也噤了声,仿佛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家家户户的灯火早早熄灭,村民们裹紧了被子,却大多手脚冰凉,难以入眠。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冰冷河水淹没头顶的**窒息感**,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仿佛在黑暗中也能听到冥河之水无声流淌的呜咽。
**九幽深处,枉死城。**
此地已非寻常阴司可比。无光,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昏暗。空气中飘荡着无数细小的、灰白色的尘埃,那是亿万枉死怨魂被碾碎后残留的魂屑。在这片绝望尘埃的核心,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惨白枯骨垒砌而成的巨大城楼。城楼顶端,并非旗帜,而是一面悬浮的、不断流淌着粘稠黑血的**招魂幡**。幡面无风自动,上面用凝固的血浆书写着无数扭曲的、散发着怨毒气息的符文。
幡下,一个身影盘坐。他披着一件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皮缝合而成的巨大斗篷,斗篷下露出的双手枯槁如柴,指甲漆黑尖长。他的脸被斗篷的阴影完全遮盖,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两点不断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惨白漩涡**。他便是枉死城主。气息与这座骨城、与那流淌黑血的招魂幡融为一体,阴冷、怨毒、操控亡魂!
“青石禁地…李长生…”一个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混合着亿万怨魂临终哀鸣的意念在枉死城中回荡,“生死簿上无名?今日便以‘九幽锁魂符’,拘汝之魄,填吾枉死城之基!”
枉死城主的意念锁定了无尽虚空之外。对于所谓禁忌,他心中唯有掌控亡魂者的贪婪与试探。枉死之道,拘魂索魄,永世奴役!所谓禁忌,不过是未曾品尝过九幽锁魂之苦!他欲行“拘魂”之法,以枉死城无上秘术,凝聚一道蕴含“锁魂”、“禁锢”、“抽离生机”的九幽符箓,打入对方体内,强行将其魂魄拉入枉死城,永世沉沦!
两点惨白漩涡骤然加速旋转!构成他身躯的阴冷怨气猛地沸腾起来!那件人皮斗篷无风自动,上面无数张痛苦人脸无声地张开嘴,发出更为凄厉的无声尖啸!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浓烈尸腐与绝望气息的黑色能量,从他斗篷下涌出,注入头顶那面流淌黑血的招魂幡!
“呜——!!!”招魂幡剧烈震颤,幡面上血符光芒大盛!一股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禁锢魂魄”、“抽离生机”、“永堕枉死”的恐怖轮回之力,穿透了阴阳壁障,如同无形的索命铁链,狠狠刺向青石村李长生的心口!
**青石村,李长生的小院。**
灶屋里还残留着晚饭后柴火燃烧的余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灰和些许隔夜饭菜的味道。一盏昏黄的油灯搁在灶台角落,灯焰被门缝渗入的阴风吹得摇曳不定,将李长生佝偻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拉得细长扭曲。
李长生佝偻着背,正就着油灯的光,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灶台角落一个敞着口的粗陶油罐。罐口边缘沾满了凝固的深色油渍。他手里拿着一小块干净的旧布,沾了点罐底残留的清油,正仔细地擦拭着罐口和罐身的油污。昏黄的灯光下,他浑浊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油罐,动作缓慢而认真。
灶台靠近墙壁的角落,常年被油烟熏染,结着一层厚厚的、油腻乌黑的硬壳。就在这层硬壳与潮湿墙根交界的一条细小缝隙里,几只灰白色、体型不过米粒大小、身体扁平呈椭圆形的“潮虫”(鼠妇),正静静地挤在一起。它们身体蜷缩成小球状,如同微缩的灰色石子,紧紧吸附在冰冷潮湿的缝隙深处,躲避着灶台的余温和可能的侵扰。
李长生擦干净了油罐口,又用布角蘸了点油,去擦拭罐身一处顽固的油垢。他擦得很用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他专注于擦拭油污的瞬间——
嗡!
一种绝对的、令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锁”意,毫无征兆地降临!
灶膛里最后一点暗红的余烬骤然熄灭!灶屋里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油灯那一点微弱的火苗还在挣扎!
一道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粘稠黑血、上面书写着无数扭曲惨白符文的“九幽锁魂符”,如同来自地狱的请柬,无视了空间距离,穿透了屋顶,瞬间出现在灶屋之内!符箓无声无息,却散发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绝望!它锁定了目标,带着禁锢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如同索命的黑色闪电,直射李长生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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