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柯无言,只是一味踩油门加速。
四十分钟后,近海市人民医院。
陈云柯匆匆的脚步声在空旷走廊中回荡,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鼻腔,惨白的灯光在淡绿色自流平地面上显得格外冷幽。
不知不觉间,她的掌心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液,心脏跳得也非常厉害,耳边不断回响姜新东的话:
——那些被风筝用线割断脖子的人,如果都会被鬼控制的话,那陈叔断掉的手,应该也不会有例外——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真实情况,而不至于打草惊蛇,陈云柯甚至没给王又成打电话提前打招呼。
三零五号双人病房,陈云柯调整完呼吸大步迈入,姜新东紧随其后。
预想中陈山川发狂,或者无意识走动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头发篷乱,脸色苍白,挂着点滴处于昏睡状态。
王又成斜坐在陪护的折叠椅上,治安帽放在一边,一面刷着手机一面挠头,看到陈云柯回来,他当即起身,发音含混:“案子还顺利么?”
陈云柯重新退回走廊上,这才回答:“进展不大。王又成,谢谢你照看我爸,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好了。”
王又成连忙摆手,说话时依旧像嘴里含着东西:“我没事,你忙了一天,该回去休息的是你啊柯柯。”
陈云柯这才发觉他有些大舌头,皱眉问:
“你说话怎么这个腔调?”
“刚才喝开水烫了一排水泡。”
王又成说着伸了伸舌头给她看,似乎想博取一点关心。
陈云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
“我爸手术结束到现在,有没有出现异常?
任何细节我都要,包括你上了几次厕所,脱离视线多久。”
“没有异常。”王又成回答得很干脆。“在陈叔推出手术室之前,我已经去过洗手间了,所以一直没有脱离视线。”
陈云柯不再多说,而是找到护士和值班医生,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护士说:“你爸爸在麻醉药效减退后一直喊疼,这个属于正常情况,我们在点滴里面加了止疼成分,放心吧。”
值班医生说:“我是主刀大夫的助手,创面清洗的很充分,毕竟这涉及到愈后问题,你不用担心。”
陈云柯欲言又止,还是说道:
“医生,您能不能……把我爸手上的绷带摘掉,我想看看伤口缝合情况…”
值班医生闻言一愣,然后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陈小姐这是开玩笑了。
你看两眼伤口非但于事无补,还存在感染风险,图什么?”
陈云柯张了张嘴,又听值班医生继续道:
“而且令尊的断肢属于‘寄养手术’,需要塞进腹部皮下,借助腹部的丰富血管提供营养,进行复原再生。”
“塞进肚子?”陈云柯心里咯噔一下,很不好的感觉从胸膛中升腾起来,让她两边脸颊连带着耳朵瞬间红温。
值班医生很负责任地说:
“陈小姐你非要看断肢伤口,也不是不行,但这等于把令尊的腹部重新打开,拿出受伤接续的手臂,这对任何患者而言都是二次伤害,尤其是令尊六十岁的人了……”
陈云柯哑口无言。
一直没走的王又成道:
“柯柯,你想看缝合伤口的原因能跟我说说不?或者讲给陈叔听呗,看他自己的意见,大家帮你参谋参谋。”
值班医生也道:“对啊陈小姐,把你的理由说出来,我会给出最专业的意见。”
就在这时,陈山川的惨叫从病房那边传来。
一行人连忙飞奔过去,距离更近的护士先一步按住陈山川,防止他惊惧过度,把断手从缝合好的腹部抽出来,那样就太麻烦了。
陈云柯温声安抚自己父亲,同时观察他的反应,发现老人家只是做了噩梦,并不是因为被控制。
“没事的爸爸,我们都在。”
“陈叔,快醒醒,醒来就没事了。”姜新东小声劝慰。
王又成道:“这样下去,陈叔的手会掉吧?”
值班医生忙道:“按住患者,我去拿镇静剂。”
此时陈山川双眼紧闭,双眉紧锁,额头渗出豆大汗珠,似乎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一提,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收缩,喉咙里发出怪吼,随即开始更加剧烈的挣扎。
“啊!啊!”
陈山川的双脚在病床上胡乱蹬踹,床单皱成一团,床架发出吱嘎怪响。
他先是用左手疯狂抓挠空气,跟着试图挥舞断肢接续的右手。
可右手刚刚做完接续手术,被缝进了腹部皮下。
缝合的针脚在拉扯下逐渐崩开,鲜血从腹部伤口中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纱网绷带,也染红了陈山川的病号服。
“爸,爸你别吓我……”
陈云柯的声音嘶哑颤抖,试图控制父亲的手,指尖传来热烘烘的滑腻触感,浓重的铁腥甜味开始盖过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
‘嗤啦’一下。
随着陈山川疯狂而剧烈的向外拉扯,绷带脱落,他的腹部皮肤整片撕裂,鲜血喷涌而出。
最终,陈山川从自己腹部缺口,掏出了自己血淋淋惨白肿胀的断手。
“啊!!!!!”
陈云柯和护士惊声尖叫。
直到这时,陈山川的混乱目光才开始聚焦,逐一落在陈云柯,姜新东,护士,还有王又成脸上。
陈山川的呼吸依旧急促无法放缓,眼窝深陷,伸着左右手分别抓向陈云柯和姜新东,含糊不清的激动地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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