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怨灵 第10038章 箱子里的春天

林晚秋把箱子放进衣柜最底层时，女儿正趴在旁边数里面的物件。"一件毛衣，一台收音机，一辆小火车，"孩子用手指点着，突然抬头笑，"妈妈你看，像不像周爷爷在跟我们玩捉迷藏？"

箱盖合上的瞬间，她听见收音机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像谁在里面轻轻咳嗽。这台贴满星星贴纸的收音机，自从老周走后就很少打开，却总在阴雨天发出细碎的声响。王大爷说："是老周的魂儿附在上面了，放心不下你们。"

清明前整理换季衣物，女儿突然要打开箱子。"想听听周爷爷的声音，"她抱着铜丝小火车，车轮上还沾着去年的槐花瓣，"老师说清明节要跟想念的人说话。"林晚秋掀开箱盖，阳光斜斜地照进去，收音机上的金粉贴纸在光里浮动，像撒了把星星。

按下电源键，咿咿呀呀的评剧突然涌出来，吓了两人一跳。是《花为媒》里的唱段，老周生前最爱听的。女儿把脸贴在机身上，轻声说："周爷爷，新苗长到我腰那么高了，穿着您的毛衣呢。"电流声突然变清晰，像有人在听筒那头应了声"好"。

王大爷送来些新采的春笋，看见箱子敞着，笑着说："老周以前总说，好东西要好好收着，等念想了就拿出来看看。"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双布鞋，鞋底纳着密密的针脚，"这是他儿媳妇学着做的，说囡囡快长脚了，新鞋穿着合脚。"鞋面上绣着颗星星，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缝得极用心。

入夏后的暴雨冲坏了巷口的路。林晚秋看着泥泞的地面发愁，女儿突然指着箱子喊："妈妈，周爷爷的小火车能拉土！"她把铜丝小火车摆在地上，用树枝推着走："看，它在修路呢。"林晚秋忽然想起老周修水管时，也是这样蹲在泥水里，一点一点把坑填平："路要慢慢修，急了就不稳当。"

社区举办旧物展时，女儿非要把箱子里的物件拿去参展。她给收音机系上红绳，给小火车挂上槐花串，在毛衣的补丁上别了朵新摘的三叶草："这是周爷爷的宝藏，要让大家都看看。"展台上，这堆不起眼的旧物前围了好多人，有人指着毛衣上的补丁说："这针脚，像我父亲缝的。"

老周的儿子来探亲时，看见展台上的物件，突然红了眼眶。"我爸总说自己没本事，留不下啥值钱东西，"他摸着收音机上的星星贴纸，"原来他把心都留在这儿了。"女儿拉着他的手往槐树下跑："叔叔你看，新苗开花了！"细碎的白花缀在枝头，像谁撒了把星星，落在老周的毛衣曾经包裹的地方。

秋分那天，林晚秋把毛衣拿出来晒。阳光穿过布料的纹路，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棵小小的树。女儿趴在影子旁画画，给树影添上鸟巢和小鸟，鸟爪上系着根红绳："这是周爷爷编的树，上面住着会飞的星星。"王大爷路过时，看见画直乐："老周要是看见，准得说'咱囡囡比画家还厉害'。"

收毛衣时，林晚秋发现领口处粘着片干槐花，是去年晒的时候沾上的，如今依然带着淡淡的香。她把槐花夹进女儿的日记本里，旁边写着："周爷爷的春天，藏在每一件旧物里。"箱子重新合上时，收音机里传出轻微的评剧声，像有人在里面轻轻哼着，混着窗外的槐花香，在寻常的日子里，酿出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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