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那会儿,李自成打发人送来的请帖就递到了罗汝才手上。老罗正歪在大帐里的虎皮交椅上琢磨呢,这李闯王突然摆席面,还说有要紧事相商,到底唱的哪一出?
正寻思着,军师吉珪撩开帐帘子晃了进来,边走边问:"云腾将军派人来问话咧,说今黑这宴席去是不去?啥时辰动身合适?"
罗汝才把请帖往案几上一拍:"去!咋能不去?好酒好肉管够,不去才是瓜子(傻子)!告诉来人,酉时动身。"说罢又摸着下巴嘀咕,"能有啥大事?除了张敬轩那龟孙占了武昌城,这些日子还算消停。今儿这宴席,莫不是跟张敬轩有关联?"
吉珪拾起请帖细细瞅了瞅,眉头皱成个疙瘩:"将军,这帖子写得客气是客气,可字里行间总透着股子蹊跷。李闯王平日议事都在中军帐,咋突然想起摆宴了?"
帐外传来伙头军剁肉的"咚咚"声,案板震得帐篷布都在微微颤动。罗汝才盯着晃动的帐顶出神,忽然想起前几日贺一龙说的那句"李自成近来行事越发独断",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老吉啊,"罗汝才突然压低嗓门,"你说李闯王会不会已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抓起桌上的酒囊灌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
吉珪眯缝着眼往帐外瞅了瞅,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凑近道:"将军多虑了。不过话说回来,今黑赴宴还是多带几个亲兵稳妥。我这就去安排,让王龙他们暗地里都把家伙事儿准备好。"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罗汝才和吉珪不约而同竖起耳朵,那马蹄声像是踩在人心尖上,每一下都让人心头一紧。帐外的亲兵们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兵器碰撞的"叮当"声比平日频繁了许多。
"自打竖起大旗以来,咱两家处得还算和睦,这回除了张敬轩那档子事,还能有啥幺蛾子?"罗汝才摸着络腮胡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军师啊,要是李鸿基那厮提出让咱两家合伙去打张敬轩,可咋整?"
吉珪捋着山羊胡,慢条斯理道:"眼下这光景,咱们该联手对付朝廷那帮狗官才是正理。弟兄们窝里斗,那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这个理儿,还望大将军跟李闯王掰扯清楚。"
"他要是非逼着咱跟张敬轩干仗呢?"罗汝才"啪"地一拍大腿。
"那就跟他明说,咱不忍心看自家兄弟杀红眼。他要打让他打去,咱们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吉珪眯缝着眼,活像只老狐狸。
罗汝才眉头拧成个疙瘩:"那不得把他给得罪喽?"
"我的大将军哎!"吉珪凑近压低嗓门,"眼下这三足鼎立的局面,正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时候。让他俩狗咬狗去,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掐得两败俱伤,咱再见机行事不迟。"
罗汝才一拍脑门:"嘿!跟俺想到一处去咧!"说着朝帐外扯开嗓子喊:"老鸽子!你狗日的磨蹭啥呢?准备妥当了没?"
院里头张鸽子扯着破锣嗓子应道:"早拾掇妥当咧!酒都温了三遍啦!"
罗汝才"腾"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刚迈开步子,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一个踉跄差点栽个狗吃屎。幸亏后头的吉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大将军!这是咋的啦?"吉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罗汝才扶着太阳穴,脸色煞白:"日他先人......突然头晕眼花,眼前直冒金花......"
"快传医官!"吉珪扯着嗓子朝外喊,"赶紧的!"
院里的张鸽子一听这动静,吓得手里的马鞭都掉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快!快去找刘一手那个老郎中!要出人命咧!"
几个亲兵慌得跟没头苍蝇似的,这个撞翻了兵器架,那个绊倒在门槛上,"叮铃咣当"乱成一锅粥。罗汝才瘫在太师椅上,脑门上的冷汗跟豆子似的往下滚,把衣领子都打湿了。吉珪急得直搓手,心里头直打鼓:这节骨眼上可不敢出啥岔子,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宴席还去不去了?
贺一龙兴冲冲地来赴宴,一进大帐才发现罗汝才没影儿,心里头不由得打了个突。他咧着嘴问李自成:"李哥,俺罗哥咋还没到咧?"
李自成端着酒碗,脸上堆着笑:"嗨,罗哥刚派人来说身子骨不舒坦,来不成咧。他来不了正好,咱哥俩好好喝两盅!"说着就给田见秀使了个眼色。
田见秀立马会意,拎着酒坛子就凑过来:"云腾兄弟,早就听说你功夫了得,今儿个可得让俺见识见识酒量!"一边说一边把贺一龙的酒碗斟得直往外溢。
三碗烧刀子下肚,贺一龙那张黑脸已经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说话舌头都打结了。李自成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刚才还笑眯眯的脸突然就拉得老长,"啪"地把酒碗往桌上一墩:"云腾!俺问你,前几回让你打黄州,你狗日的为啥抗命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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