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不再是单一维度的剧痛,而是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霸道的力量在体内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中疯狂厮杀的、全方位的湮灭感。
冰冷的归源能量,如同亿万把无形的手术刀,带着绝对理性的“秩序”意志,强行梳理、分解、重构着她左半身的血肉、骨骼、神经,将其向着某种更纯粹、更高效、非人的能量化形态推进。所过之处,生命应有的温暖与柔软被剥夺,取而代之的是金属般的冰冷与坚硬,皮肤泛起暗金光泽,其下不再是血管脉络,而是流淌着炽亮法则符文的能量通路。
而来自星环生命网络的翠绿调和能量,则如同温暖的潮汐,带着生命最本源的“存在”与“韧性”的悲愿,顽强地抵抗着这种强制性的归源同化。它修复被割裂的组织,安抚暴走的能量,试图将被拆解的生命结构重新“粘合”回原有的、属于“伊芙琳”这个人类的形态。
这两股力量,一方要将其推向超越人类的“法则化身”,一方要将其拉回“人类”的锚点。她的身体成了最残酷的战场,每一秒都仿佛在经历无数次彻底的解体与重组。神经被寸寸碾碎又重塑,意识被撕扯成碎片又强行拼合。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即将崩溃的灵魂壁垒。
守护者系统的宏大意志如同冷静的监工,精密调控着两股能量的输入与对抗,确保这场“调和”不会瞬间将她彻底摧毁,却也丝毫不会减轻其过程的残酷。【存在性稳定干预…进行中…生命形态调和率…17.3%…神经同步率…41.5%…意识完整性…持续波动…】冰冷的进度反馈直接烙印在她的感知中,如同酷刑旁的倒计时。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于这无间痛苦时,一股奇异的感觉陡然介入——并非减轻痛苦,而是…视角的抽离。
仿佛她的意识被强行拉高,超越了狭窄的舰桥,超越了痛苦的血肉之躯,以一种近乎神灵的视角,“看”向了那艘承载着她的、正在发生微妙变化的新生号,以及周围那片绝望而壮丽的战场。
她“看”到,在守护者系统的引导下,新生号及其周边残存的火种方舟,舰体表面那层微弱的、与源初之海本源共振产生的朦胧光晕,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一丝丝七彩的能量粒子,持续从翻涌的本源光流中析出,融入舰体。这个过程依旧缓慢,却稳定而坚定。维生系统的读数在绝望的底线上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升,虽然依旧无法支持大规模活动,但至少暂时延缓了彻底的死亡。
她“看”到远方,那座如同沉寂墓碑般的方尖碑堡垒“永恒 vigilance”,其表面巨大的裂痕触目惊心,再无半点能量反应。为了启动那次逆转时空的豪赌,它已燃尽了最后一丝光芒。
她“看”到更远处,那扇巨大的、曾经代表希望的归源之门,此刻一角崩碎,整体布满蛛网裂痕,光芒黯淡近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其结构在持续崩坏与某种残存韧性的拉扯中扭曲挣扎。门后那片“无”之深渊已收缩了近半,变得极不稳定。它随时可能彻底瓦解,将新纪元的蓝图彻底葬送。
她“看”到那最令人心悸的——完成二次坍缩的吞星者。它的规模缩小了,但散发出的熵寂压迫感更加凝练、更加恐怖。那黑暗的核心不再剧烈躁动,而是如同蛰伏的、受伤的洪荒凶兽,散发出冰冷而耐心的恶意。它似乎在消化内部悖论爆炸带来的影响,同时以其绝对的存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侵蚀着周围的源初之海,将七彩的本源光流一片片地化为虚无的黑暗。它并未立刻扑上来,或许是需要时间恢复,或许是忌惮那刚刚重创了它的未知力量,又或许…只是在享受猎物彻底绝望前的煎熬。
而最让她灵魂震颤的,是“看”向那片艾瑟拉消失的、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区域。借助左臂内那块归源碎片与艾瑟拉之间斩不断的微弱共鸣,借助守护者系统提升的感知,她隐约能捕捉到那里正在发生的、更加凶险的搏斗——
艾瑟拉那暗金色的身影,在破碎的时空洪流中如同一叶随时倾覆的孤舟。她的归源心核光芒黯淡,形态比离开时更加虚幻,仿佛由无数即将离散的法则符文勉强维持。她在那片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尽混乱撕扯力的维度中艰难地穿梭、闪避。无数由时空悖论具现化的、光怪陆离的陷阱和扭曲存在向她扑来,每一次对抗都让她的身影更加透明。她似乎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寻找着那条理论上存在的、能够回归的“路”。但归源之门的崩坏,使得主坐标几乎消失,她如同迷失在暴风雨中的航船,失去了灯塔的指引。
伊芙琳的心(如果那团在痛苦中挣扎的意识还能称之为心)猛地揪紧。艾瑟拉的状态极差,她撑不了多久!
而就在这时,通过那奇异的俯瞰视角,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左臂内那块暴走的归源碎片,其散发出的特定频率的波动,与远方源初之海深处某个此前未被注意的、极其隐蔽的区域,产生了强烈的、持续的共鸣!那个区域,仿佛有一颗沉睡的、与归源之门同源但微弱许多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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