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条走到最后,屏幕跳出“更新完成”的提示。小张拔下U盘,顺手塞进工作服口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九点十七分。车间早班的机器声已经响了半小时,但技术比对小组的三人还没散。
“模板更新了,下次再碰上这种0.5%偏移的,系统直接标红。”小张说着,把报告合上,“可咱们报上去,然后呢?总不能自己跟自己庆功吧。”
老李正拧着保温杯盖子,闻言哼了一声:“你还想放鞭炮?真要闹大了,客户翻脸,订单黄了,谁担得起?”
小陈趴在桌上,笔尖在纸上画圈:“可要是不说话,人家当咱们瞎。咱们忙活一圈,图啥?”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刘好仃拎着两个塑料袋进来,里面是刚买的肠粉和豆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油纸窸窣作响。
“吃完了再说。”他一边分餐一边说,“饿着肚子谈成果,容易把功劳谈成负担。”
三人愣了下,还是接过早点。刘好仃自己没动,从文件夹里抽出三份装订好的材料,分别推到每人面前。
“这是昨晚系统生成的比对报告,加上退货链路、参数偏差图谱,还有咱们厂原始调试记录的打印件。”他指了指封面,“每一页都盖了技术科的骑缝章,离线机存了备份,谁也改不了。”
小陈翻了翻,眉头松开:“这回是铁证了。”
“不算铁证。”刘好仃摇头,“法律上得法院认才算。但咱们内部,得先认。”
老李咬了口肠粉:“认了又能怎样?总不能发公告说‘某客户抄袭我方技术’吧?”
“不发公告。”刘好仃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展开,“但可以开会。技术、质检、外贸三方负责人,十点车间会议室碰头。咱们不谈‘侵权’,谈‘风险预警’。”
小陈眼睛一亮:“换个说法,压力就小了。”
“不是换说法。”刘好仃收起纸,“是换角度。咱们不是要告谁,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技术有指纹,抄了就会留痕。这叫保护,不叫找事。”
十点整,会议室坐满了人。刘好仃把三份报告投影到白板上,指着那条微微翘起的曲线。
“这个0.5%的偏移,不是误差。”他声音平稳,“咱们的工艺是温度先降半度再升,形成特定反馈节奏。他们模仿了结构,但没掌握逻辑,所以参数‘踩不准点’。”
外贸部的小林皱眉:“可客户没承认啊,邮件里只说‘色差问题已解决’。”
“解决的方式是下架产品。”刘好仃调出采购清单对比图,“三天前,他们还在订这款镀膜板;昨天,型号停采,转订基础款。这不是巧合。”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技术科长点头:“也就是说,咱们的监测机制,已经让对方主动调整了行为?”
“对。”刘好仃说,“真正的保护,不是等贼进门再抓,是让他走到门口,自己转身走了。”
会后,他把三份报告亲手交给负责人,顺手在小陈那份封底写了行小字:“下次,我们要让对方主动改参数。”
小陈低头一看,笑了。
刘好仃没看见,他已经走到了公告栏前。
六张专利证书复印件整齐贴在墙上,底下用红笔标出国家名称:中国、德国、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美国。旁边是一张手绘的世界地图,每个申请地都用圆点标记,还连着箭头写上PCT国际申请号。
年轻技工小吴正举着手机拍照,见他过来,笑着说:“刘师傅,咱厂的‘地盘’又多了两块。”
“不是地盘。”刘好仃摇头,“是路标。每申请一项,就立个桩,告诉别人这条路有人走了。”
小吴把照片发进厂区群,配文:“咱厂的‘领土’又多了两块。”
没过半小时,群里冒出二十多条回复,有点赞的,有问“下次能申请非洲不”的,还有技工说:“我昨晚梦见自己名字上了专利书,醒来赶紧记了个创新点。”
刘好仃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下午两点,外贸部送来一封邮件打印件。马来客户在技术沟通中提到:“为避免潜在合规风险,我方决定调整供应商技术方案,优先采用非敏感工艺路径。”
刘好仃把邮件读了三遍,放下。
他打开抽屉,翻出一本旧笔记本,写下一行字:“真正的保护,不是抓到多少贼,是让贼不敢进门。”
合上本子时,目光落在窗边一叠待销毁的旧工艺单上。他停顿片刻,抽出几页,翻到背面有手写调试记录的那几张,夹进档案袋,贴上标签:“2023-试1#线-原始参数-存档”。
傍晚,他站在车间门口等小陈。
“系统这周一级预警几条?”他问。
“三条。”小陈翻着平板,“两条是单位换算误差,一条是客户测试样参数异常,相似度81%,没到阈值。”
“没到,不代表没动。”刘好仃接过平板,点开数据图,“你看这个波动区间,跟咱们Patent-001的‘指纹区’擦边。他不敢全抄,但想蹭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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