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次神经刺激结束。弗里嘉七号……仍未能建立有效连接。”
陈墨瞳的意识在混乱中沉浮,仿佛坠入一个了黏稠而真实的噩梦。
“弗里嘉七号”,这串冰字符似乎是她在此地作为“商品”的编号。
而在她之前的一号、二号……六个代号,六个活生生的人;陈墨瞳记起了他们的面孔,那都是她的兄弟姐妹。
她曾经是他们最嫉妒的对象,因为她是父亲最看重的孩子,是陈家的掌上明珠。
如今他们都在她的前面被黑暗抹杀了,伴随着临死前的惨叫——因为他们没能通过此地设下的某种筛选。
当轮到她时,她却成功通过了……似乎这就是父亲看重她的原因。
可这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更深层折磨的开始。
“第十八次神经刺激开始。”
那冰冷的电子音像是丧钟敲响,被牢牢束缚在机械床上的陈墨瞳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戴在她头上的那个机械装置迸放出强烈的电流,像是无数柄细密的利刃刺穿她的神经与大脑。
与此同时,隐藏在四周黑暗处的音响骤然轰鸣,某种古老而玄奥的龙文圣歌高昂地响起;在这神圣的的吟唱与人类的痛苦哀鸣交织扭曲出一幕诡异的图景。
“第十九次神经刺激结束……”
“第二十次神经刺激开始……”
“别浪费时间了……杀了我!”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咆。
但那冰冷的电子音……或者说幕后的人并未理会陈墨瞳的哀求。短暂的间隙如同行刑前的停顿,新的一轮电流刺激随即开始。
刀扎神经和大脑般的剧痛再次袭来,陈墨瞳的求生意志终于开始崩溃了,那响起的龙文圣歌像是要把她拖往深渊。
忽然,撕心裂肺的剧痛与圣歌的诡异低语从感官上被剥离了,陈墨瞳的意识仿佛被投入到了冰水中,瞬间沉静。
脚下传来流沙的触感,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垠的、被永恒黄昏笼罩的漆黑荒原上。
万籁俱寂,唯有细微的沙粒流动声。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
视线的尽头,一棵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树刺破昏黄的天幕,巍然屹立。它的根脉如同搏动的血管深深扎入黑暗,千万道枝桠向上舒展,托举着由亿万星辰熔铸而成的树冠,神圣而苍凉的金辉如瀑布般垂落,成为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在那棵巨树内部,有某种超越心跳频率的搏动正不断传来;与此同时,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也在陈墨瞳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悄然苏醒。
这里……是哪里?
陈墨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总有一种感觉,这里似乎是一切的开端,亦或是……归宿?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黄金树投下的巨大阴影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身没入更深的昏暗中。
鬼使神差地,她追了上去。
流沙在脚下无声流淌,她拨开一层层如纱般的金色辉光,终于在一个低矮的沙丘旁看清了那个身影——
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校服,身形单薄,像一棵没来得及长结实就被风雨吹打的树。
对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男孩的脸孔称不上英俊超凡,尚带少年人的清秀,眼神却沉淀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近乎透明的疲惫与释然。
陈墨瞳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可她心尖上却莫名地、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有根早已遗忘的弦被轻轻拨动。
他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个极浅、极干净的弧度,像是初春冰裂时透出的第一缕阳光。
“师姐。”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旧时光的沙哑,像穿过漫长雨季的风。
陈墨瞳怔住了,这称呼陌生又突兀。
“我来跟你道个别。”
男孩的笑容加深了些,眼底漾开一圈微澜,带着一种像是使命结束后的轻松和释然,“在……上一条路,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选择……所以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黄金树冠上无尽的星辰,投向某个更遥远的所在。
陈墨瞳不解,不知道男孩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有‘他’了。”
男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一个……比我强大得多、也坚韧得多的‘路明非’。他会将一切都结束的。”
他的视线落回陈墨瞳脸上,那目光澄澈得像秋日的湖,带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祝愿。
“所以,别担心了,师姐。”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笨拙又真诚的少年。
“愿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如同被晨风吹散的薄雾,又像投入熔金中的一片雪花。
没有剧烈的波动,没有告别的悲声,他就那样安静地、微笑着,在黄金树亘古流淌的光辉里,化作点点细碎的光尘,无声无息地消散,融入了这片承载着无数故事与时间的荒原沙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