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章华台议兵
楚怀王六年,暮春。章华台的兰草开得正盛,碧色的叶瓣间缀着细碎的紫花,风一吹,香气便裹着水汽漫进殿内。楚怀王熊槐捏着案上的青铜酒爵,指腹反复摩挲着爵沿的饕餮纹——那是去年秦国送来的贺礼,杯底还刻着“惠文王赠”的小篆,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大王,秦军已占商於之地三年,去年更是在武关增兵五千,若再任其发展,不出五年,南阳郡便要成秦人囊中之物了!”柱国昭阳拄着青铜剑,声如洪钟,震得殿内烛火噼啪作响。他是丹阳之战的幸存者,左额上一道深疤从眉骨延伸到颧骨,那是秦兵的戈刃留下的,此刻说起秦国,疤色便涨得通红。
楚怀王放下酒爵,目光扫过殿内文武。令尹昭鱼垂着眼,手指捻着朝服的绶带,似有难言之隐;上柱国景翠则按捺不住,往前踏了半步:“大王,张仪那竖子当年以‘六百里商於’诱我楚国与齐国断交,事后却改口称‘六里’,此等奇耻大辱,臣等日夜难忘!如今秦国虽强,我楚国带甲之士亦有百万,若联合韩国,从武关、宜阳两路袭扰,定能让秦人知道我楚国的厉害!”
“联合韩国?”昭鱼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迟疑,“韩宣惠王去年才与秦国签订盟约,许以每年贡粮十万石,他会肯背弃秦国,与我结盟吗?”
“为何不肯?”昭阳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韩国地处中原,夹在秦、楚、魏之间,早已如惊弓之鸟。去年秦军攻魏,韩军按兵不动,秦惠文王已对韩国心存不满。臣已派使者去新郑,许以‘若事成,便将宜阳以西三城赠予韩国’,韩相国公仲侈已暗中回信,愿与我军配合,在边境牵制秦军。”
楚怀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继位六年,始终活在张仪欺楚的阴影里,齐国因断交之事与楚国交恶,魏国又依附秦国,楚国早已不复庄王时期的霸主气象。如今若能借韩军之力,在秦边境讨回几分颜面,不仅能安抚国内贵族,更能重振楚国声威。
“好!”楚怀王猛地一拍案几,青铜酒爵晃出酒液,“便依柱国之计,命你率军五万,从方城出兵,袭扰商於边境;再派使者速去新郑,告知公仲侈,让韩军从宜阳出兵,牵制秦军!切记,只可袭扰,不可与秦军主力硬拼——朕要看看,秦惠文王究竟有多少底气!”
昭阳躬身领命,青铜剑的剑鞘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殿外的兰草香似乎也染上了几分肃杀。
第二章 柳溪村血痕
商於之地,秦楚边境。
柳溪村坐落在丹江南岸,村里几十户人家多以种桑、捕鱼为生。此时正是春蚕吐丝的时节,村妇们坐在自家院坝里,手里捻着蚕丝,闲话着今年的收成。里正柳老汉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抽着陶制的烟管,望着远处连绵的秦国防线——那是三年前秦军攻占商於后,用夯土筑起的堡垒,黑灰色的墙体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听说楚国人在方城集结了兵马,会不会打过来啊?”一个年轻媳妇停下手里的活计,声音带着担忧。
柳老汉磕了磕烟管里的灰,摇头道:“放心吧,秦将王翦大人上个月刚率军过来驻守,那可是打过大仗的将军,楚国人不敢来的。”
话刚说完,远处的山坡上突然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刺耳的呐喊。柳老汉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不好!是楚军!快,把孩子抱进屋里!”
村民们慌作一团,年轻的汉子拿起锄头、镰刀,挡在村口。但楚军来得太快,不过片刻,几十名楚兵便冲进了村子,为首的楚将提着长戈,脸上带着狞笑:“奉柱国大人之命,抄掠秦境!男丁杀,妇女、粮食带走!”
楚兵如狼似虎,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柳老汉扑上去想保护孙子,却被楚兵一戈刺穿胸膛,鲜血溅在刚抽芽的桑树上。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往屋里躲,楚兵一脚踹开木门,伸手就去抢孩子。媳妇死死抱住不放,被楚兵一剑砍在肩上,惨叫着倒在血泊里。
混乱持续了半个时辰,楚兵满载着粮食、布匹,押着几个年轻妇女,扬长而去。柳溪村只剩下烧焦的房屋、散落的尸体,还有几个幸存的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
消息很快传到了秦军的边境堡垒——武关堡。
第三章 武关堡定计
武关堡的议事厅里,烛火通明。王翦身着黑色铠甲,腰间佩着秦王赏赐的“定秦剑”,正站在沙盘前,眉头微蹙。沙盘上,秦楚边境的地形标注得清清楚楚,丹江南岸的几个村落用小红旗标出,其中柳溪村的旗子已经倒了,旁边用墨笔写着“楚兵袭扰,死伤三十余”。
“将军,楚军已连续三天袭扰我边境村落,柳溪村、白石村都遭了难,再这样下去,边境的百姓都要逃光了!”副将蒙骜按捺不住,一拳砸在沙盘上,“末将愿率军五千,去方城找楚军算账,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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