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驹奋蹄
咸阳宫的铜灯在暮色里摇晃,将卫鞅的影子投在竹简上。那卷《厩苑律》已修改到第三十七稿,他指尖划过"六尺以上为良驹"的字样,忽然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是景监从北地郡回来了。
"商君,您瞧这个。"景监解下腰间皮囊,倒出枚青铜马符。符身刻着交错的云纹,劈开处正好嵌合,"北地马场新出的验马符,每匹良驹都有专属印记。"
卫鞅接过马符在掌中摩挲。三年前他在朝堂力排众议,力主在陇西至九原一线开辟马场时,甘龙那些老臣还在嘲笑"牧马不如垦田"。可如今,当黑林沟马场送来的第一批战马在演武场踏碎六国骑兵的阵型时,再没人敢质疑马政的重要性。
窗外忽然卷起一阵疾风,吹得廊下悬铃叮咚作响。卫鞅望向天边,那里正有一队驿骑披着晚霞奔来,马蹄扬起的烟尘在官道上拖出长长的尾巴。他忽然想起去年秋收时,正是靠着这些快马,关中的粮价消息才能在三日内传遍各郡,避免了粮商囤积居奇。
一、草原牧歌
黑林沟马场的晨雾里,少年圉人秦禾正给"踏雪"梳理鬃毛。这匹河西骏马来时瘦得能数清肋骨,如今却养得油光水滑,四蹄踏在青石板上像裹着团白云。
"慢些梳,它昨日刚跑完百里试骑。"场监赵伯拄着枣木拐杖走过来,杖头的铜铃随着步伐轻响。老人袖口还沾着草屑,那是今早检查马厩时蹭上的。
秦禾吐了吐舌头,指尖轻抚过马颈处新长出的厚毛:"赵伯,您说踏雪能赶上下个月的秋猎吗?"
赵伯望着远处围栏里撒欢的马群,忽然指向最西头的沙丘:"看见那个穿胡服的汉子没?他是上个月从楼烦来的牧师,带来的那匹'追电',能日行八百里。"
正说着,沙丘上的胡服汉子忽然吹了声口哨。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立刻竖起耳朵,甩开蹄子奔到他面前,温顺地蹭着他的手心。秦禾看得眼睛发直——他从没见过如此神骏的马,连踏雪都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楼烦的马擅走山地,咱们秦地的马耐得严寒,要是能配出既快又稳的驹子..."赵伯的话没说完,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三名驿骑勒马停在马场门口,为首者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北地郡急报!"驿卒从怀中掏出火漆封缄的竹简,"匈奴骑兵袭扰边境,郡守请调三十匹战马支援!"
赵伯脸色一凛,转身对秦禾道:"去牵那十匹刚训好的河西骏,再让胡牧师挑二十匹耐力好的杂血马。"他望着驿卒冻得发红的脸颊,忽然补充道,"让伙房备些热粥,你们换马不换人,得有力气赶路。"
秦禾牵马经过马厩时,看见踏雪正用头蹭着栏木,眼里像是含着不舍。他忽然解下腰间的红绸带系在马鬃上:"等你从边境回来,我带你去看渭水边的赛马。"
二、金戈铁马
雁门关的烽火台在暮色里燃得正旺。裨将李信勒住缰绳,望着远处草原上移动的火把,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他胯下的"燎原"是黑林沟马场送来的三岁马,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将军,左翼发现敌踪!"斥候的喊声刚落,匈奴骑兵已如潮水般涌来。李信深吸一口气,将马镫扣得更紧些——这是他第一次带领骑兵独立作战,怀里还揣着卫鞅亲授的《骑兵战法》。
"列雁行阵!"李信的吼声混着马蹄声炸开。三十匹战马同时加速,铁蹄踏在冻土上的声音震得大地发颤。匈奴人显然没料到秦军骑兵来得如此之快,前排的骑手被撞得人仰马翻。
燎原忽然人立而起,前蹄精准地踢中一名匈奴兵的盾牌。李信借着这股力道俯身刺出长戟,戟尖穿透皮甲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眼里的惊恐。当他拔出长戟时,温热的血溅在马颈的鬃毛上,燎原却像没察觉似的,依旧稳步向前。
激战持续到月上中天。当最后一名匈奴兵调转马头逃窜时,李信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被流矢划伤。他勒住缰绳清点人数,三十名骑兵竟只折损了三人。燎原忽然打了个响鼻,朝着东方的方向轻嘶——那里正是黑林沟马场的位置。
"给咸阳传捷报。"李信对亲兵道,"就说黑林沟的战马,能挡千军万马。"他伸手抚摸燎原汗湿的脊背,忽然发现马鞍下的衬垫已被血水浸透,"还有,让马场再送些新鞍具来,要最耐磨的那种。"
三日后,捷报随着驿骑抵达咸阳。卫鞅在朝堂上展开战报时,甘龙捻着胡须笑道:"当年商君力主养马,老臣还多有疑虑,如今看来倒是老臣短视了。"
卫鞅没接话,只是望向殿外。阳光正好照在广场上的铜马雕塑上,那是用去年河西之战缴获的青铜铸就的。他忽然想起赵伯送来的马政文书里写着:今年的小马驹存活率,比去年提高了三成。
三、市井马声
渭水岸边的柳树林里,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秦禾踮着脚往赛场里望,看见赵伯正牵着踏雪在跑道上遛圈——这匹从边境回来的战马,如今成了咸阳城里最出名的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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