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第一禁忌 第113章 枯树下的「新芽」

忘川河畔没有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气息，像是久置的老书卷，混杂着淡淡的、虚无的凉意。

夜宸牵着夜清雪的手——那只手很小，也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冷玉，却让他那颗被仇恨和杀戮填满的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有很多话想问。

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这片连圣人都谈之色变的死寂之地，她一个孤魂是如何熬过来的？

问她那个神秘的送信瞎子是谁？

又或者问她——那个连观星阁都感到棘手的「真正的猎人」到底是什么？

但当他看着她那张虽然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丽恬静的脸时，所有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他不忍心。

不忍心用这些沉重的话题打破这迟了两辈子才盼来的重逢。

「哥，我饿了。」

夜清雪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像小时候他们还相依为命时那样。

夜宸愣住了。

他这个弹指间就能让圣人灰飞烟灭的「第一禁忌」，此刻却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感到手足无措。

「饿……饿了？」他有些结巴地重复道。

他已经忘了「饥饿」是什么感觉。到了他这个境界，餐风饮露，吞吐的都是天地元气，早就脱离了五谷轮回。

「嗯。」夜清雪重重点头，晃了晃他的手，「就是以前你给我做的那种——加了三颗红枣、一颗冰糖的莲子羹的味道。」

「我好久好久没有尝过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念。

夜宸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又温暖。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小丫头，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身上那股一直笼罩着的、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之气，在这一刻仿佛被融化了那么一丝丝。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哥给你做。」

他牵着她走到那座孤零零的竹屋前。

竹屋很简陋，里面只有一张竹床、一张竹桌和一套最简单的茶具。

夜宸环顾一圈，眉头皱了起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锅，没有米，更没有莲子和红枣。

他堂堂深渊之主，竟然被一碗小小的莲子羹难住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夜清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哥，你真笨。」

她拉着他走到竹屋前那棵早已枯萎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树下。

那棵树通体焦黑，没有一片叶子，了无生机，像一道被雷劈过的狰狞伤疤。

「你看。」

夜清雪伸出她那白皙的、有些透明的指尖，轻轻点在那焦黑的树干上——

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本已死去的树干上竟然缓缓抽出一根翠绿色的嫩芽。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眨眼之间，整棵枯树重新焕发生机！

绿叶如翡翠，树梢之上还结出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实」——

有的像红枣，有的像莲子，甚至还有的像一块散发着甜香的冰糖。

夜宸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夜清雪使用的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木系或生命系法则，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力量。

一种近乎于「创世」的力量。

凭空造物。让死物复生。

「这……是你的『归墟』体质？」他艰难地问道。

「嗯。」夜清雪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种神迹般的能力习以为常。

「忘川是万物的终点，是『归墟』。」

「但终点也意味着新的起点。」

「在这里，只要我的『念』足够强，我就可以让一切『死』去的东西重新『活』过来。」

她摘下一颗「莲子」和几颗「红枣」递给夜宸，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怎么样？哥，我厉害吧？」

夜宸接过那些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果实」，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神秘的「猎人」会对夜清雪如此「感兴趣」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观星阁会说她是一个连他们都看不透的「变数」。

他妹妹的这种能力已经超越了法则的范畴，直接触及到了这个宇宙最底层的「规则」！

创造与毁灭。

生命与死亡。

如果说他夜宸代表的是将一切都归于「虚无」的「终结」——

那么他的妹妹夜清雪代表的就是从「虚无」之中诞生出「存在」的「起始」！

他们兄妹二人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生与死的轮回！

一个足以颠覆现有的一切、重新制定游戏规则的完美的「道」！

难怪。

难怪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会如此处心积虑。

他要的恐怕不仅仅是夜宸这具完美的「道身」——

他更想要的是夜清雪这个能创造一切的「道源」！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从夜宸心底缓缓升起。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的妹妹分毫！

哪怕对手是那个连天庭都只是其「棋子」的幕后黑手——

他也要将那只「手」连同他背后的一切都彻底碾碎！

「哥？哥？你怎么了？」

夜清雪看着他突然变得无比冰冷的眼神，有些害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夜宸瞬间回过神来。

他收敛了所有杀意，重新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

「没什么。」

「只是在想这莲子羹该怎么做才好吃。」

他没有将那些沉重的猜测告诉她。

有些风雨，他一个人来扛就够了。

他要做的就是为她撑起一片再也不会有风雨的天。

他接过那些「食材」，心念一动，一团纯净的「虚无之火」在掌心燃起。

他开始笨拙地却又无比认真地为他的妹妹熬制那碗迟了两辈子的……

莲子羹。

而就在他为这片刻的温情而沉浸的时候——

他没有发现。

那棵被夜清雪重新赋予了「生命」的枯树的枝丫上，一片刚刚长出的嫩绿新芽，正对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开阖着。

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

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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