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玉牒录，桃桃洛主着 第48章 镜中盟约

桃林深处飘着细雪，粉白花瓣沾在狐火鬓角时，她眼前的幻象突然凝实。那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发间别着半支青玉簪——与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握在掌心的碎簪，纹路分毫不差。

"阿娘..."她指尖发颤，尚未出口的呼唤被风雪卷碎。女子转身的瞬间，桃林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金光，千万片玉简残片从地底升起，每一片都映着冰城极北处的雪顶宫阙。狐火踉跄着抓住最近的碎片，凉意顺着掌心爬满全身，耳中骤然响起千万个重叠的古老声音：

"天玑与青丘，以血为契，以镜为凭——"

碎玉简在她掌心自动拼接，冰蓝色的光膜上浮现出盟约全文。狐火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天玑派历代掌门灵柩都要送往冰城安葬，为何每任青丘女君离世前都要留下半滴心头血。原来千年前两族曾共守一枚"天玑镜"，镜中封印着能吞噬修士精魄的上古妖物"虚魇"，而盟约的代价是——每代青丘女君必须将半身修为注入镜中，换取天玑派以掌门灵骨为引，永镇镜灵。

"原来...阿娘不是叛逃，是去履行盟约..."狐火喉间发苦，想起十七岁那年母亲在雨夜匆匆告别，说要去北方寻一味药，却再也没回来。她后来在天玑派禁地看到母亲的灵牌，却始终想不通为何被奉为上宾的青丘女君，灵位会落满灰尘。

幻象中的女子忽然伸手触碰她额间的狐火印记，冰凉的指尖传来刺痛。狐火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冰城崖顶，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镜湖，湖面正倒映着天玑派密室的场景——白发长老正将一枚玉简按在石台上，台中央嵌着半面残破的铜镜，镜面映出的赫然是她此刻的面容。

"镜中契约将破，虚魇即将苏醒。"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狐火转身看见天玑派现任掌门玄玑子，他手中握着另半支青玉簪，簪头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你母亲当年用半支簪子封了镜中裂隙，自己却被虚魇吞噬精魄，化作镜中残影。"

湖面上突然泛起涟漪，桃林幻象里的女子出现在镜中，对着狐火缓缓摇头。她终于看清，那女子眼中映着的不是自己，而是镜中另一个世界——青丘狐族的圣树正在枯萎，千万只狐尾在风雪中凋零。

"盟约需要新的祭品。"玄玑子抬手，冰城地宫传来轰鸣，无数玉简从天而降，在狐火周身组成巨大的契约阵，"青丘只剩你这缕纯正血脉，而天玑派...也只剩我这把老骨头了。"

狐火指尖掐入掌心，看着镜中母亲的残影突然露出微笑。她终于明白为何幻象会引她来到此处——当年母亲自愿成为祭品，却在镜中留下残魂，只为等她长大，等她看懂这用两族血泪写成的盟约。而现在，镜中圣树的枯枝上，正缓缓抽出一抹新绿，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母亲的灵息。

"我愿承此契约。"她伸手按住玄玑子手中的玉簪，鲜血顺着簪纹渗入镜中，湖面突然炸开万丈蓝光，无数狐狸虚影从镜中飞出，绕着她额间狐火印记盘旋。在玄玑子震惊的目光中，狐火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天玑镜的纹路——原来从她出生起，血脉里就流淌着两族的羁绊。

镜湖中央升起完整的天玑镜，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冰城雪景，而是桃林深处那棵开满花的老桃树。树下站着个穿白衣的少女，正对着她微笑，发间别着支青玉簪。狐火忽然想起，那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也是她在狐火记忆里，最后一次露出的笑容。

"记住，契约不是枷锁。"镜中母亲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镜面上渐渐浮现出新的盟约，这次没有鲜血，只有两族灵纹在光膜上缠绕生长，"千年前我们以血为盟，现在...该以心换心了。"

冰城的风雪突然停了，桃林的细雪却飘到了镜湖面上。狐火看着镜中圣树重新抽出绿叶，看着天玑派密室的石台上，那半面铜镜终于完整。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开始——当两族不再需要用鲜血维系契约，当记忆中的母亲不再是镜中残影，真正的盟约，才刚刚在她掌心的狐火中，轻轻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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