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眩晕感像被无限拉长的钝刀,在萧凌意识里反复割划。
他能清晰感知到银月的掌心正贴着自己手腕,那温度从皮肤渗透进血脉,混着铁锈味的血沫糊在喉间,每一次呼吸都扯动肋骨断裂处的刺痛——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银月命契之力的异常。
那力量不似往常由她主动牵引,倒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正从她体内最深处被缓缓抽离。
金铃在两人交握的手腕间发烫,烫得皮肤发红,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韵律,像远古神钟的余响,一下下叩击着他的识海。
"萧...凌..."银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混着空间乱流的尖啸撞进他耳朵。
他勉强睁开眼,看见她的眼尾泛着青,那是命契本源枯竭的征兆,可此刻她的瞳孔里却浮起细碎的金光,像被风吹散的星屑,"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话音未落,金铃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萧凌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坠落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的触感比预想中更柔软,像踩在某种温驯的活物脊背。
他迅速揽住银月后腰,抬眼望去——入目是座恢弘到难以丈量的殿堂,穹顶缀满流动的星图,每颗星子都拖着命契符文的尾焰,地面铺着淡金色的石砖,砖缝里流淌着银蓝色的光流,像是某种活的能量脉络。
"这是..."银月踉跄两步,手撑在最近的石墙上。
她指尖刚触到墙面,石砖便泛起涟漪,一串她从未说过的古老语言从墙内流淌而出,"命契圣殿..."她声音发颤,眼尾的青色褪成淡蓝,"我记起来了...十万年前,我常在这里看星图..."
萧凌的系统界面在意识里闪烁微光,提示周围空间存在强烈的时间回溯波动。
他不动声色将银月往身后带了半步,目光扫过殿堂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张金色卡牌,卡面流转的纹路与他系统里的卡牌如出一辙,却多了一圈暗紫色的环纹,像被岁月浸泡过的琥珀。
"那是..."银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
她指尖刚碰到卡牌,整个人便如被雷击般僵直。
萧凌正要拽她后退,却见她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像被投入水面的月光,眨眼间融进卡牌的金光里。
"银月!"他扑过去,手掌穿过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只触到一片温热的空气。
下一秒,他的视野被染成金红。
——这是银月的记忆。
他看见年轻的银月(或者说她的前世)站在殿堂顶端,脚下是翻涌的星图云海。
她穿着与此刻相同的月白裙裾,发梢却泛着纯粹的金,像被熔铸进阳光的河流。
对面站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中捧着半块碎裂的水晶,水晶里流转着无数光粒,正是命运之塔里那些代表人生轨迹的光丝。
"若要改写命运,必须用最纯粹的命契本源做祭品。"老者的声音像晨钟,"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你会失去所有转世记忆,每一世都要承受本源枯竭之痛,直到找到能重启命运引擎的钥匙。"
"那就选我。"年轻银月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她抬手按在水晶上,金红色的光从她心口涌出,将碎裂的水晶重新粘合,"只要能阻止那场灾劫,我愿意做任何事。"
"可钥匙需要两样东西。"老者的水晶突然迸出刺目白光,"系统,和命契者。
现在系统已现世,你却..."
"我会找到他。"年轻银月的笑容淡得像雾,"每一世,我都会循着系统的波动找过去。
直到他足够强,强到能承受命运引擎的力量。"
画面突然扭曲。
萧凌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拽他的意识,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殿堂里。
银月正跪坐在卡牌前,面色惨白如纸,发梢的青蓝色几乎要凝成实质,命契本源的波动弱得像风中残烛。
"银月?"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她的肩,便被烫得缩回——她的体温高得反常,额角全是冷汗,"银月,你听得见吗?"
她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
萧凌喉结动了动,系统界面在意识里疯狂闪烁,提示附近空间即将闭合。
他握紧她的手,能感觉到那掌心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像攥着块逐渐融化的冰。
"撑住。"他低哑着声音,将自己的武元渡进她体内,"不管你前世做了什么...这一世,我不会让你再牺牲。"
话音未落,殿堂的星图突然开始坍缩。
萧凌抬头,看见穹顶的星子正一颗颗熄灭,地面的光流也在倒卷,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银月的身体突然轻得离谱,他几乎能透过她的皮肤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金光——那是命契本源正在消散。
"萧凌..."她终于睁开眼,瞳孔里的星屑彻底熄灭,只剩一片空茫的灰,"我好像...听见命运引擎的声音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像要被风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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