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36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1）

“秋风过渭水，叶落满长安”。连绵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个停，天色阴沉沉的，一阵秋风吹来，雨丝纷飞，树叶飘散着落在潮湿的地面。媚娘站在半掩着窗扉的窗下，用微凉的指尖拢了拢肩上石椔红的披帛，微湿的长发在脑后瀑布般的倾泻而下，她定定地望着檐下的水滴汇成丝线般落在院中的地面，溅起一串串的水花。墙角那洗尽铅华的葡萄架，也在萧萧秋雨中显出衰败的模样。

“夫人，您才刚刚沐浴出来，雨天寒凉，莫要受了风寒。”丫鬟青枝小心的说道：“请夫人移步梳妆。”有风撩起那鲜艳繁复的裙摆，媚娘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掌灯！屋里光线这般昏暗，还如何梳妆？”

不一会儿，四五只蜡烛照的一室明亮，媚娘又望了一眼无边雨幕中默默伫立着的青灰色院墙。“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着风和雨。”成王李晋之已离开京城半个多月了，却未给她捎来只言片语，媚娘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夫人莫要忧思，您的头发还湿着，小心受凉。让奴婢来关上窗扇。”一件薄衫被丫鬟花枝从身后轻轻的披到了媚娘身上，瞬间带来一股暖意。花枝这个丫鬟既有眼色且心思细腻，极得媚娘的赏识，媚娘闻言回身、慢慢地在梳妆台前坐下，凝望着镜中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此刻正轻皱峨眉，双眸含嗔带怨。她又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自己的面色已褪去了黯淡，渐渐的恢复了从前那般白嫩娇艳。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现在，自己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可以依仗？她不能让自己的容貌有丝毫的瑕疵，在外颠沛流离的日子常常食不果腹，怎么还有闲情收拾打扮？幸好一年的山中幽居岁月只是让她身形消瘦，面有菜色外，并无损于她引以为傲的容色。

千辛万苦回到京中，所幸李晋之待她还如从前那般痴迷，原来自己也听说李晋之的侧妃肖氏貌美，深怕“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只能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于李晋之。知道他对失去皇位心有不甘，又怂恿蛊惑他秘密筹谋重新夺位，使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愈重。她要牢牢的抓住李晋之这张王牌，以期改变自己的命运。

为了让他永远的沉迷于自己的美色，趁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媚娘花重金买粉黛香膏保养自己，金银首饰，锦衣华服更是不在话下。为了能让李晋之只对自己情有独钟，媚娘秘密的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兰桂坊”里的名妓红鸾，教自己如何媚惑男人的床帷之事。

说来神奇，不到旬月之间，连媚娘都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容貌更加艳丽，特别是一双明眸，顾盼之间勾人魂魄，腰肢如柳，行走之时风情无限。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计划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自从离别后，李晋之却迟迟地没有消息回来，让她深感不安。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干满头乌发，媚娘感觉到渗人的寒意袭来，轻声说道：“青枝，雨后夜凉，去生个暖炉来。”“是，夫人，请稍候。”丫鬟答应这快步去了。

媚娘起身，走到拔步床前，退去身上的衣裙**着躺在锦被上，任由丫鬟花枝给她曲线起伏的身体涂上厚厚的的膏粉，这也是红鸾教她的保持肌肤盈润的秘籍。

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风雨声飒飒作响。突然，一阵急速的敲门声，打破了院里的沉寂，这么晚了，会是何人呢？媚娘匆匆披起床，只见一个人已快步奔向屋内，他穿戴着雨衣风帽，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你…你是何人？”媚娘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呼道，盈盈美眸中满是惊恐之色。

“媚娘，是本王，是本王回来了。”李晋之忙扯下衣帽，露出媚娘熟悉的一张脸。两个丫鬟见状，慌忙地打来了水，李晋之顾不上梳洗，迫不及待的一把搂住灯下娇媚如花的女人，喃喃说道：“媚娘，本王实在是受不了相思煎熬。”

“殿下，在这雨骤风急的天气里奔波，让您受苦了。”媚娘又惊又喜的柔声说道：“殿下，您的衣物可有淋湿，可否需要先用些饭食？”李晋之抚摸着她那滑腻如玉的身体，顾不上说话，喘着气拦腰抱起她就往床边走去，两个丫鬟只得掩上房门，退到屋外。

一场疾风暴雨结束后，李晋之懒懒的躺在床上把玩着媚娘玲珑的身体，似笑非笑的说道：“媚娘你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本王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才半月未见，媚娘就变得更加令本王神魂颠倒了。”

媚娘满眼柔情的娇嗔道：“殿下贯会取笑妾身，岂不闻小别胜新婚的道理。殿下己半月不近女色，和以前天天左拥右抱肯定不能同日而语的。”

她媚眼如丝浅笑道：“殿下怎么突然回来了？”李晋之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重新把媚娘温软的身子搂入怀中，闷闷道：“哎，在那荒郊野外之地，本王实在是无趣得很。本想接你同去，又怕被人发觉，所以才趁着阴雨天气偷跑回来，以慰相思之苦。”媚娘拉过锦被盖在俩人的身上，娇声道：“媚娘也天天想念着殿下，深知殿下受累，只恨不能相伴左右。殿下此次回京，可否曾回王府？”

李晋之摇头道：“不曾，本王一路疾奔，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来，因思你如狂，就直接来你这里了。这样也好，本王本不欲回去，就可以安心的在这里陪着媚娘，且“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媚娘娇声问道：“那殿下的差事办得如何了？”李晋之道：“媚娘放心，一切都按咱家之前说的筹谋着。本王还需多笼络些皇室之人，以方便探听消息，听说朝阳公主前几日曾进宫为驸马求取爵位，李恪之不允，只给了一个豫州刺史的职位。朝阳心中极是不满，本王此次回来也想见一见朝阳，探探口风。”

媚娘若有所思道：“那朝阳公主一向狂妄自大，又骄横跋扈，恐不相为谋。”李晋之胸有成竹道：“朝阳性情傲慢，却无智慧，只是一味地掐尖要强，使得人人敬而远之。就是像她这种胸无城府的人才不至引起李恪之怀疑，而他夫家窦府颇有影响，若是能得到窦丞相的相助，那就如虎添翼了。至于其他，先用人之长处，等事成后再做别的打算。”

媚娘娇柔的依在李晋之怀中道：“殿下所言极是，对朝阳公主只可利用，而不可使其知晓殿下的意图。“事以密成”，若有丝毫泄露，殿下则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了，请殿下务必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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