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34章 闲云潭影日悠悠（1）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思绪还在旧事中辗转，时间不论悲喜只缓缓向前。年轻的皇上李恪之同先皇一样勤勉于国事，每日五更起床上朝，批阅奏折直到深夜，大小官吏无不兢兢业业，百姓安居，商业贸易繁荣，呈现出生机勃勃盛世风貌。

时令已是夏末，因干旱少雨，天气依然酷热难当。晨起，王婉一袭白色绣花的常服飘逸如仙子一般，微湿的长发飘散在背后、半截玉雕似的皓腕裸露着。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夏荷用白色的丝帕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长发。钱妈妈轻轻的从门口进来，忙掩上窗扉道：“皇后娘娘，晨风清凉，只略略的透个气就好了。您还不能见风，需得将养一百天才好。说来，这早上沐浴也是极损阳气的……”

说着，双手捧上半碗浓稠的药汁，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莫要嫌奴婢啰嗦，只有您将养好了身体，奴婢才不算辜负夫人的信任。”王婉闻着那苦涩的药味，微微的皱眉，实在是难以下咽。她现在每日呆在屋内，既不能看书，也不能写字，只能卧床躺着，只有等到晚间李恪之回来才与好闲话一些前朝之事，剩余时间真是度日如年。

“皇后娘娘，成王妃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如月进来轻声问道，一直闷在屋里，自钱妈妈来后，几个丫鬟也都谨言慎行，王婉觉得愈发无趣，听到崔文雅来了，她忙对如月道：“你带她到偏殿稍侯。”她看着镜中的夏荷，轻声道：“不必麻烦，替本宫简单梳妆即可。”

崔文雅坐在偏殿中，这房子的陈设独出心裁，最显眼的就是中间那张精巧的茶台，是由一个巨大的树根雕刻成一只引颈高歌的仙鹤模样。两把铺着苏绣坐垫的楠木圈椅，扶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家气派。前后相对的雕花窗扇，挂着青色的幔帐，随风轻轻晃动着。冰盆中的风轮缓缓旋转，带来了迥异于夏日的清凉。

“成王妃，久等了”。循声而至的皇后王婉扶着丫鬟的手，款款的走了进来。褪去了那些华贵的装束后，她更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绽放着少女的娇憨和清纯。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头发只用一支簪子绾了起来，她素面朝天却依旧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崔氏参见皇后娘娘！”崔文雅忙起身行礼，王婉亲手相扶，嘴角含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多理，再说，你看我今日何曾有半分皇后的威仪？”她自嘲的笑了笑道：“那些服饰礼节繁琐，我最不耐烦，只咱们两人，不必拘束，就亲亲热热的说说话。”

崔文雅垂眸看着王婉玉般的柔荑，心中暗自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女子，不要说是男子，就是自己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怜爱。她也笑着说道：“皇后天姿国色，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用任何装饰，妾身看着也极为赏心悦目。”

俩人笑着携手入座，崔文雅道：“先前听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本该早来探望，怎奈又怕扰您清静。”王婉颔首道：“本宫还未谢过前段时间你的诸般劳碌奔波，本宫这身体不争气，竟然未能在父皇灵前尽孝。”崔文雅道：“皇后娘娘客气了，此等事情本是妾身应该代劳的。皇后娘娘也是太过操劳所致，需要好好将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定要多加爱惜。”她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语气酸涩的说道：“您看妾身如今这个样子，虽说强颜欢笑着，然心中总是郁郁寡欢。”

王婉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与自己实在是同病相怜，她更是有苦不能言，只得强忍着眼底的苦涩道：“王妃不必如此伤心，你还年轻，多多调理，说不准也会有意外之喜呢。”崔文雅苦笑道：“这都是命，强求不来。咱们这样的人家，生养孩子都是不容易的事，估计也得看造化缘分吧？”她沉吟片刻，又压低声言道：“许是流年不利，妾身的孩子没了，那个肖侧妃有了快三个月的生育，竟然也糊里糊涂的没了。”她说的又快又急，带着难以言说的畅快。

“哦，那又是怎么了？”王婉问道，“哎，说来令人脸红，是她与王爷床帷间胡闹，这才动了胎气……”崔文雅红着脸低声道。王婉愣是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禁也红着脸轻叹道：“这都是报应。”

崔文雅若有所思的问道：“皇后娘娘，那肖氏在王府中越发飞扬跋扈，渐渐的有取臣妾而代之的势头，臣妾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王婉看着崔文雅姣好端庄的面容，沉默了半晌才道：“夫妻情分，原是强求不得，这就得看你的心境了，若是你有意修好，那就得处处讨他欢心，投其所好，想方设法留住他；若你只想自保王妃的位子和尊荣，可挑选几个美貌而又无家世依仗的女子，分了肖氏的独宠，以巩固你的地位。”

崔文雅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后娘娘独得皇上爱重，而皇上又无其他嫔妃，真是自在省心，让人羡慕。”

王婉抿了一口茶，目光扫过屋外移动的日夜，红颜易老，斗转星移，时光漫长，又怎能凭一时的的情爱就渴望天长地久的真心相待？以后，他肯定会有很多嫔妃，会有很多女人给他生下很多的儿女，而自己，而自己，又将如何面对呢？

她淡淡的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悲凉，轻声道：“皇上的后宫永远都不会缺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女子只能从一而终，而男人却可以有无数的妻妾。可既然无法选择，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随着宫女的禀报声，李恪之身着龙袍玉带正逆光而来，金色的阳光映照着身上的点点龙纹，美如冠玉的面色清俊威严，这位姿容秀美的年轻帝王闪闪发光，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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