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30章 皆是人间惆怅客（5）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灿若云锦，热浪渐退，晚风变得的凉爽起来。一架华贵的马车，在几名府兵的护卫下，缓缓的驶来。等到了成王府门口停住，车夫放好脚凳，丫鬟秀兰先撩起软纱帘子，身姿轻盈地跳了下来。正要伸手扶王妃崔文雅下来，只听见一声“且慢！”秀兰诧异回头，只见一身雪色锦衣丝袍的成王李晋之，从王府大门口的玉阶上缓缓走下来。他身材挺拔，面如冠玉，眉开眼笑地走到马车边，招呼道：“王妃回来了，本王自当亲自迎接。”说着伸手握住崔文雅的一只小手，在崔文雅惊愕的目光中，轻轻的把她抱下了马车。

崔文雅不意一向对自己弃若敝履的成王李晋之今日突然待自己这般殷勤小意，心中微怔。忙站稳后用手理了理衫裙，微微福身说道：“多谢殿下！”李晋之已微笑着重新执起她的小手道：“王妃何须如此客气，今日天热，快回房歇着吧。”一面说着，一面牵了崔文雅的手，直往“蒹葭院”走来。

一袭杏色绣花的丝绸衫裙的崔文雅，倚在李晋之身旁款款而行，她螓首峨眉，高高绾起的发髻上，金钗吐蕊，摇曳多姿。珍珠耳环莹润如玉，雪白的脖颈上，那个赤金七宝项圈更添华贵。素手玉腕，羊脂白玉的手镯光华闪闪，她一改往日的病容，面色白里透红，樱唇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莲步轻移之间的幽香扑鼻，李晋之侧身凝眸时，竟一时看的有些痴呆了。

崔文雅莞尔一笑，羞涩垂头，声音软糯道：“殿下今日何故如此？实在让妾身受宠若惊？”李晋之晒笑着：“以往都是本王疏忽了，王妃今天这略一装饰，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呢。”

崔文雅不禁想起太子妃饱含深意的话语：“妹妹，你正是绮年玉貌，须知“三分人才，七分妆扮”的道理。这世上的男子大多喜爱颜色鲜艳的女子，妹妹也该好好的打扮打扮，莫要辜负了上天的造化才好。”

今日她在太子妃院中的偏殿中休息起来时，太子妃便亲自替她梳妆，并循循叮咛她平日在王府中时，不可太过俭仆。与她闲话李夫人的故事，婉转说道：“虽说是以色侍人为你我这样的女子所不屑，诸如德言容恭为世人所推崇。然女为悦己者容，每日收拾的光鲜亮丽也是让自己赏心悦目，女子红颜就如如春花盛放，青春短暂，万万不能使自己“红颜未老恩先断”，否则，怎么对得起你这般如花的容颜”

“王妃，可是有些困倦了？”李晋之所以体贴的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问道。俩人进了主屋，刚刚坐下，崔文雅端起秀梅送来的酸梅汤，喝了一口道：“今日玩的很是尽兴，妾身承蒙太子妃恩典，已在宫里歇息过了，并不觉的疲惫。”

李晋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慢慢咽下，眼光瞟见崔文雅那兴致勃勃的神色。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日本王看王妃这般兴致，真是不多见，可是宫里有什么好玩的，说来让本王也听听。”

崔文雅笑意盈盈地说道：“今日，太子妃只是邀请了几个命妇，公主和妾身，说都是自己姐妹不必拘泥，先是赏花品茶，又去御花园看了那蓝眼黄发的波斯美女表演的歌舞。直到晌午时分，太子殿下又让人给特意送了外邦进贡的葡萄……”

“哦，这样说来，你也见到太子殿下了？”李晋之打断崔文雅，循循善诱的问道。崔文雅看了李晋之之一眼，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夫妻和睦，亲密无间，本来也是要一起斗诗的，谁料太子突然被人叫走了。不过，他怕太子妃不乐，先我们一步做了诗，也算是没有食言。”

李晋之心中一动，问道：“太子殿下做了何诗？你说来让本王品鉴品鉴。”崔文雅思忖了片刻道：“他只是做与太子妃的相思之词，旁人读来，也是朗朗上口。你且听：“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度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做也思君。”他特此注明是送给太子妃的，竟然写上了太子妃的闺名小字，这样的缠绵徘侧，难怪连太子妃当时都羞红了脸呢。”

怎么会是这样？李晋之听的五味杂陈，李恪之竟然平安无事，还有闲情与太子妃互诉衷肠？这怎么可能？崔文雅见李晋之若有所思，一脸茫然，只当他是对诗词之乐不感兴趣。便问道：“殿下是还有何事吗？那你自去忙吧，妾身这儿就不劳烦你了。”

话音未落，只见小顺子低眉顺眼的在门口禀报道：“殿下，“翠香阁”肖侧妃的丫环

让人来报，肖侧妃腹疼难忍，请王爷过去了看看。”李晋之正心神不宁，又深感肖侧妃纠缠太甚，便沉声说道：“那就让府医去看看她是否是吃坏了肚子？本王困了，今晚就在“蒹葭院”住下了，无事不得打扰！”小顺子怔了怔，这才嗫嚅着躬身道：“奴婢知道了，这就让人去“翠香阁”知会一声。”

崔文雅闻言一时震惊，愣愣的望着李景之半晌无语，李晋之轻咳了一声，揶揄道：“怎么？王妃不想让本王留下来？”崔文雅的脸上刹时飞起红晕，声如蚊呐，语无伦次的颤声道：“只是……王爷，好久……那妾身…替王爷更衣？”

李晋之轻声道：“我忘了问王妃，你做了什么诗？”崔文雅羞涩笑道：“今儿太子妃让我们不必拘泥于五言七言，只说小词配上乐曲亦婉转动听。妾身就应她所说了一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太子和太子妃与众姐妹都一致称赞，太子妃已让人送去乐师局那边，让他们配出曲子来唱。估计再过几日，恐怕就会风靡长安了。”她笑靥如花，侃侃而谈，而身旁端坐的李晋之看似侧耳倾听，实则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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