崟河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本心

百花山主寥寥数语让道巍如坠深渊，来到天庭秘境遇见很多难题，虽说有惊无险逐一化解，终归是心里没底如履薄冰。受邀品尝百花蜜，谁知酒无好酒，酒中大有名堂，对百花山主刚建立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

遭遇突变，道巍脸上并无焦虑神色，审视酒水在体内所经之处，又暗自运功未察觉出有何异常。百花山主那张蜡黄脸略带嘲讽神色：“百花蜜无毒无害，实属世间少有的稀罕物，乃上等滋补佳品。”道巍心中暗恨“上等滋补佳品留着你自己喝吧，本圣尊可不觉得有半点荣幸。”胸腹之间满是香甜气息，数度驱散这股气息，每次都是散开后又重新复原，如果是这样倒也不算什么，道巍心中忖量。

“纵横天地，立于众生之巅。逍遥万代，阅遍世间风流。欢享奇珍异宝、锦衣美馔，应有尽有无一不足，是否满意？是否满足？若有遗憾，若有不如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生生不息便活成了一种煎熬，成为挥之不去的长痛。称心如意，才是我辈终极目标！”突兀的声音在道巍心头响起，紧接着继续说道：“为何进行试炼，仅仅是锻炼本事，或者为得到不可估量的好处，若是如此考虑可就错了。了解我们所在星空，了解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件，了解各式各样的种族和文明，包括朋友和敌人。如果你能做到，你便有可能减少误判，做对每一件事，掌控过去、现在、未来。试炼者，你若想成为真正的强者，立于众生之巅，首先应该了解自己，然后再去了解外在事物，你明白吗？”

这番话说得道巍心悦诚服，确实挑不出毛病，而且极为客观。道巍猜测说话的存在眼界很宽，绝对是法力滔天，说不定就是灵宝天尊。

“是与非、对与错、善与恶，皆为万物之本。人、猛兽踏毙蝼蚁，实为无心之举；仙人斗转星移，有可能对人、猛兽造成灭顶之灾，亦可能让凡灵脱胎换骨。既如此，一切思想、行为均与大道契合，得道成仙者只需遵循本心便是正途。试炼者，你要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以往每一次全力以赴皆非偶然，积极态度源于内心的强烈愿望。现在请郑重回答，能让你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必须得到的事物是什么？”

胸腹间的香甜气息陡然变得浓烈，道巍睁大双眼，悟道山就在眼前。山门高大，彩旗飘扬，道五和道六精神抖擞站在门口，两只小猴静心凝神修炼功法，各分出一缕神识关注四面八方。再往山顶望去，层层仙雾笼罩，隐约可闻仙乐叮咚，白鹤振翅高鸣，吹散朵朵祥云，一条金光大道落在身前，灰宝哈哈大笑：“恭迎星主回山。”道巍刚准备开口就发现四周灯火通明，自己端坐在软垫之上，阴阳仙翁和太上老君满脸慈祥轻声细语，只见他们张嘴却听不见声音，结尾一句倒是清晰可辨“都明白了吧？”道巍压根什么都没听见，绝无半点迟疑拱手答复：“弟子明白。”

两位师父面露满意笑容，道巍还想继续说话突觉头晕目眩，喊杀声震耳欲聋，一望无垠的星空中不时爆发出巨大轰鸣声和绚丽光彩，抬眼望去人头攒动，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道巍急忙扭头，远处奔来数道巨大身影，凶神恶煞的铁甲巨人将相互缠斗的敌我双方撞得七零八落。身边闪出一员天将，手持双锤砸向铁甲巨人，巨人连眼皮都未眨动，伸手一巴掌就把天将扇出老远，又有天兵天将陆续上前阻挡，无一例外都被这些巨人轻松打退。

危急时刻，人群中又有人挺身而出，此人身穿五彩玄甲，手持长枪直刺铁甲巨人。道巍目不转睛瞧着那人手中长枪感觉眼熟，再看巨人躲闪不及，被长枪刺穿身躯，血花飞溅巨人肉身碎裂，魂魄未等来得及逃离就被那人一把抓住。剩余巨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扭头便跑。“圣尊威武，圣尊威武。”战场上欢呼声如潮涌，道巍揉了揉眼睛仔细观看，那人不就是自己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内心深处最为在意的就是这些场景？道巍木然发愣，再看自己正站在石桌旁边，百花山主面无表情：“试炼者，现在是否知道自己在意什么？”道巍点头，沉声问道：“用意何在？”百花山主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成长道路上所遇实物皆为刍狗，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懂得取舍，遵从你的内心意愿，不受他人干扰，只有强大才能获得一切，才有能力掌握局面。”

道巍陷入沉思，百花山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凡有违本心均无须接受，哪怕由此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在所不惜。悟道山是根本，师父的殷殷之切不可辜负，扬名星空是为了证明自己，守护三个心愿莫非很难？“不，我必须做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道巍双目通红面色狰狞。

胸腹间仍然充满香甜气息，道巍知道气息对自己有所影响，只是现在没心思理会。三个心愿是底线，神挡弑神、佛挡屠佛，这股念头在心底扎根，让他渐生狂暴，不经意间显现本体，浑身毛发竖立。

见此情景，百花山主那张呆板的面孔发生变化，手上刚准备有所动作，就看见道巍猝然恢复常态，不但化回人形且目光安宁祥和。刚才即将失控之际，道巍心台有经文闪现，轻柔的诵经声令道巍瞬间明悟：本心是我念，逆我本心亦为我念。既然是与非、对与错、善与恶皆为万物之本，岂非顺与逆同样为本，如此说来便不存在强行遵从本心，仍旧应当懂得取舍。

“能够过关是因为修习胎息法的缘故，这是妥协的结果。现在，需要我做什么？”道巍想罢面带微笑注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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