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398章 错乱世界中的骑士1

亚森紧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双眼凝视白浊光影涌动的剑刃。这是“长夜”，他骄傲地想，戴欧斯爵士留给我的剑，为履行骑士职责的剑。他猛踢马刺，向着前方冲刺，等到欺近对方时快速利落地挥砍下去。

“左手骑士”赫勒钦反手将亚森的攻击格下，随后拉扯缰绳，迅速调转马头，隐没于红色迷雾之中。但这并未给亚森喘息的机会，只一眨眼的时间，形体朦胧，如幻影般灵动的赫勒钦便再次从红雾中跃出，带着剑风的挥斩朝亚森袭来。

亚森反应不及，只得用左手去抵挡这记必中的攻击，同时这也让他付出了失去左臂的代价。鲜血如泉般喷涌，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断肢的痛楚。麻木，麻木，从他的身体到他的思想仅剩下麻木。他举起“长夜”，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左手骑士”赫勒钦身下的战马，那匹同样被暗影迷雾所笼罩的战马。可是当他挥出这致命的一剑，从剑刃反馈而来的触感却是如此虚幻，就像掠过了空气。

俩马擦身而过，左手骑士当即向后反身横斩，亚森身下的马随之嘶啸，接着发了狂似地跳跃，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我又一次败了，他躺在褐色的枯草之上，望着压抑昏暗的天空想。这已经是他数不清多少次与左手骑士的相遇，又是多少次与左手骑士的战斗，多少次的失败。但他知道失败并不会让他失去什么，他可以在无数次失败后又无数次重来，直到成功为止。

在亚森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某种轮回循环的幻境中以后，他的每一次轮回都保留了原先的记忆，这让他头脑保持清醒，并且开始思考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又该如何跳脱出这个循环的幻境，回到现实之中。

他首先想到了与那位自称“引路人”的老妪进行对话。在经历了第二次失去风林骑士恩里科，第二次与莉卡进入古龙神庙后，他终于站在了老妪面前。

“骑士——”

没等老妪说完，亚森便抢过话。“我知道你是谁。”他抬头注视城门楼阴影中的高大身影，大声地说道，“你预见了我的到来。”

“上主让我看见祂想让我看到的东西，正是祂在指引世人的方向。”老妪的声音苍老且刻板，仿佛她的每句话都是事先被设定好的。

老妪向前缓缓地踱步，在阴影的尽头又停了下来。亚森望着她兜帽下被暗影笼罩的脸孔，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相同的形象：一个满脸斑点，褶皱如沟壑般深，泰半的牙齿业已掉落，而剩下的那一半亦摇摇欲坠的老妪。

“你的上主预见了我前行的方向，在此之前也预见了我来到祂的居所。”亚森仍记得上一次与老妪的对话，提前将对方要说的话道出，接着话锋一转神情冷峻地喝道，“但我并不认可你的说法。是你，而非上主，在暗中有意地将我引向你所设计的路，从一开始在执政官宫殿的回廊，到红岩堡，甚至在比武大会的校场上我也看到了你的身影。”他的声音进一步提高，“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究竟要将我引向何处，‘引路人’？”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老妪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使得声音忽远忽近，若有若无，“但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维戈爵士。”

“不！我很清楚我是谁。”亚森吼道，“维戈只不过是一个奸杀少女的渣滓，甚至连雇佣骑士都称不上，而我，是亚森，亚森·瑞尔，曾经的王国骑士团团长！”

老妪嘶嘶地笑了起来，仿佛毒蛇吐信子发出的声响。他是在嘲笑我，亚森愤愤地想，嘲笑我将渣滓的盔甲、靴子，甚至是名字占为己有？

“这并不可笑！”亚森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要在十二联合城邦中生存，我首先得让自己成为一个渣滓，至少在名声上是如此。”

老妪未对亚森的解释作出回应，其高大的身影倏地化作一缕缥缈黑烟，随风旋绕在亚森的身边，旋即又尽数“钻”入亚森手中的“长夜”的剑刃之中。望着剑刃映照着的天空中的红日，他不禁陷入沉思，难道那个“引路人”就是他手中的这把“长夜”，其真实的身份是某种附于长剑中的剑灵，而老妪只不过是它的化身？如此便能解释为什么老妪仿佛一直伴随在他身边。那么它所说的上主又是谁？是锻造“长夜”的铁匠？还是如莉卡所说，“长夜”来自古龙，而上主便是古龙？

亚森开始思考自己陷入到这个循环的幻境之中是在哪个节点，一番冥思苦想后，他终于有了些头绪，或许就是在红岩堡的地下洞穴。当整个洞穴即将坍塌，情急之下，亚森将“长夜”插入了壁画之中。从那以后，他进入了一个有许多由死者长成的巨大蘑菇的奇异世界，那里还有红日与古龙神庙。似乎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古龙”，这不得不让亚森怀疑，这便是由古龙创造的，绝非幻境的世界，而是不同于现实的另一个存在着古龙的世界。至于古龙为何一直没有出现，他仍未想通，但这无关紧要，对于他一个人类，进入神只的领域便是亵渎，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随之产生了，他该如何脱离这个不停循环的世界。

他由现实世界的迷宫想到了一个方法。曾经有一位少女与他有过一次关于迷宫的对话，他问少女若是她被困在一个只有一个入口与出口的迷宫之中，她该如何离开。少女支吾着无法作答，向亚森投以求助的目光。而亚森则无动于衷一脸冷漠。最后少女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说：“我可以将这个迷宫的墙打破，这样就能迅速地离开这个迷宫啦，亚森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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