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怪谈：废星 第3章 工作顺意

杜向龙准备先给他种的蔷薇浇些水然后再去菜地，毕竟这些花饱腹的是他的大脑，他刚吃完饭没多久就拉着杜燃戴上面罩和帽子，穿好外套，去了仓房。仓房位于蔷薇花地和菜地之间，三者楼梯型排列，蔷薇花地的面积小得像未成年一样。

当初这小块地是杜向龙开始管理麦田时朝杜涌要来的，这块地很小，之前也是半荒废的状态。当杜涌问他想要种什么的时候，“蔷薇”他这样回答。杜涌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蔷薇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每到蔷薇盛开上市的季节，母亲都会去城里买上好多束装饰家里。杜向龙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这个花，也许是在他记忆里最常出现的就是这个花。如果这个房子也有记忆，近二十年没有被蔷薇点亮的角落，想必它也会怀念。

杜燃很少来这蔷薇花地，有时独自回家时也会绕点路从菜地一侧走。原因自然与蔷薇，背后的母亲有关，那时十一岁的杜燃在麦田中坐在地上用手种着麦苗，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噪音极大的耕机正在靠近，母亲救下了他，自己却不小心绊倒卷入耕机之下。耕机停止，母亲的血浸透了地面，杜燃踉跄在地上，爬到母亲身边，身上的山蛩代替了他的手轻轻揉动着母亲的身体。

“虽然母亲不在了，我们没有必要表现得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吧。”杜向龙在第一次种蔷薇之前，特意与杜燃商量了一下，“其实我明白，没有蔷薇花，你一样很难过，我想她也一样想在这里看着我们吧。”

“我没什么，我也很喜欢蔷薇。”杜燃一向说一句话，藏九句话。

仓房门口有三个水龙头，用来给多个方位的麦田灌溉。仓房里面很乱，靠着窗户的公路一侧木板木条钢管塑料借着缝隙支撑着彼此，就好像古代不用一根钉子搭建的屋顶。仓房的中央则放着各类杂物。内侧的墙上桌子上放了很多工具和少量灰尘，杜向龙浇花用的短水管则放在桌子下面。

“水开小点，这些花苗可没那么强壮。”

杜燃听后将开关往回调了些，“这些花需要施肥吗？”

“那些肥料吗，那个应该是专门给麦子的，丰源农业专门提供的嘛，蔷薇用不上，况且杜南风还经常来施天然肥。”

“我得把那块的花冲冲。”杜向龙把水管口捏紧，水流呲地更远了些。

“果然忘了加油，昨天明明想着。”文清的车停在了路边，她下车望了望，路上过去了几辆车都没有停下，停下来估计也没有汽油吧。

道路右侧的麦田她每天上班都会经过，只是今天恰好能仔细欣赏一阵了，可是她看不出什么门道，如果人眼可以直接看到细胞或者分子层面的话，那她会兴奋到每天跑着去上班。绿色麦苗被风吹低了头，跟文清走的方向相反，这边好几家田，好像是她公司直接收购的，她忽然想起来，往前走走就会遇到人家。

杜向龙正在浇花，用余光扫到了正沿着路边走来的文清，他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你好！”文清大喊了一下，小跑着跑向杜向龙。

杜向龙没有期待她会来找他，反而将头又低了些，杜燃则是往仓房墙边凑了凑。

“我的车没有油了，我要赶去上班，请问有车可以送我一程或是......我可以付钱的。”文清的声音逐渐变小，眼前的这个人，还有他旁边的人感觉很古怪，全身捂得严实，沉默不语。

“我这有汽油。”杜向龙决定帮她一下。

杜向龙把手中的水管交给了杜燃，走进仓房，四大桶汽油放在中间的地面上，临出门他顺便将手套和发带戴上，以防身上的山蛩纹路吓到路人。

“我的车就停在那边，还得走一段距离。”文清往后退了点，指了一下来时的方向。

杜向龙点了点头，向文清走去，文清见状也迈开脚步，在杜向龙前边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这距离感觉很远啊，即使能够看到有一辆车停在前方，这是杜向龙第一次跟一个女人，除了他的母亲，走这么近。他压低着头，全身阴沉，像个保镖跟在文清身后，从帽檐下能够看到她耳朵的高度，一条马尾有节奏地跳动，白外套，牛仔裤，运动鞋，是他不敢尝试的搭配。

文清走在前头，不时地稍稍转一点头部，看着路边的麦田，也看看身后那个男人是否跟了上来，他一身黑沉，连脸都不放过，像是个绑匪跟在身后，身边呼啸而过的汽车让她想起来现在是白天。

“这麦田是你家种的吧。”文清开了口，就快到她汽车的位置了。

“嗯，是。”

“我看你刚才浇水的是蔷薇花吧。”

“是啊，你也认识？”

可是为什么别人不会认识蔷薇花？文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谢你能帮我，前边那辆车就是了。”

文清加快了脚步，打开了汽车的加油口，她转过头时，杜向龙的眼睛是那么亮，好像反射着她身后的阳光。杜向龙低下了头，面前的文清精致的脸，和阳光一起让他的眼睛睁不开。他走到加油口前，侧过身，拧开油桶的盖子，将桶嘴对准加油口倒进去。

杜向龙将头转向车身侧，毕竟他不想把过多的脸露给别人。黑色车门上的车贴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月亮，一根横线，一颗星星，他有印象先前在路边见过几次，看来她经常走这条路。他的目光顺着车贴划向摇下的车窗，前挡风玻璃下放着一块牌子，反射的光线告诉他身旁这个人是在丰源公司工作的。

“你怎么穿的这么厚实，不热吗？”

“还行，干活怕脏。”杜向龙说完往边上撤了一小步，几厘米。

“你的护颈面罩很好看，橘色花纹很不错。”

“谢谢。”杜向龙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说它的时候他脸颊上的肌肉很僵硬。

文清想起了什么，跑到了副驾驶位置，从包里拿了三百块钱，又跑过来准备交给杜向龙。

“不用的。”

“收下吧，谢谢你。”文清将钱塞到杜向龙衣服兜里。

杜向龙加完油立即将钱取出来，他只是觉得不想收这个钱。

“祝你的工作顺意。”文清说着按上了油箱盖，坐进了驾驶位。

工作顺意，杜向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祝福，他的工作现在就是他的生活，顺不顺意怎么好说，不过他还是感觉这个早上很有趣，仿佛是一片麦田中长出了一株玉米。

“你也是。”杜向龙说的时候文清的车已经开动了，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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