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怪谈：废星 第105章 没有坏处

杜燃小心地踩下楼梯，走过土地面，端着一盆冰水，冰块相互碰撞的声音在墙壁和小屋间反弹着。他走到昏黄的厅室中，脚踩在地面的力度可以压出泥土中的血水，他将水盆放在茶几旁的地上，抬起身把杜涌腹部的毛巾拿下，浸泡在冰水中，血液迅速从毛巾上扩散到冰块的缝隙中。冰敷确实止住了大半的血，再加上先前从织婆那里拿来的药膏，杜涌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尽管心跳微弱，但稳定不少，山蛩也跟着稳定下来。杜燃决定把那几条死掉的山蛩切除，他拿起水果盘上的水果刀，在冰水中泡了泡，他上过那么多次“手术台”，给父亲做同样的“手术”应该没问题，他想。

杜燃用手指按压山蛩根部，试图在皮肤下找出山蛩的生长部位。他顺着根部按压，很快便找到山蛩在皮肤下的走向，他甚至能看得见山蛩生长在多深的位置，好像杜涌的身体是透明的一样。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切除山蛩，切除死掉的无可厚非，而织婆切掉的是活着的，仿佛那些是多余的，是没有用的，是留着就会有害的。杜燃大致看清了山蛩的生长，将刀尖抵在根部，只需一点点力就可以扩开皮肤，接着在山蛩生长基点的大致位置切下，一点点向深，抵达山蛩和肝脏相连的位置，他停下了。如庖丁解牛，山蛩看得那么清，而自己却一直陷得那么深。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之后，来自父亲的任何一点好，都让他珍惜着，他要顺从，要学会忍受委屈，才能得到更多的好。

刀尖还停在山蛩的生长基点，甚至能传来肝脏的跳动，切断只需要一秒，而走出这记忆却需要一辈子。杜燃向下扎一点，听到了扎入山蛩的脆裂声。手起刀落，杜燃把刀抽出，抓住山蛩的身子，一把扯出，裸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发黑，身体里的部分仍然鲜红。杜燃把它拎起来，观察了一会，他都没见过从自己身上切下的山蛩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他将山蛩泡进了冰水中。还有几条山蛩要切除，他看了看父亲的脸，幻觉告诉他父亲在等着他救他，父亲会说他一直很喜欢他，充满期待。这是一种回报，单方面的，杜燃不知道父亲是否要看到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回报。那一点一滴的“好”，积攒着，他害怕失去，害怕只有自己，即使是无条件的好，也在他敏感的心中积了一池的压力。

很快，杜燃娴熟地切除了五条死去的山蛩，不过父亲的伤口一直渗着血，没有愈合，他继续用冰毛巾敷着腹部。杜涌的手指抖了抖，手慢慢挪到腹部，冰冷的感觉一直渗透到脊椎。“爸，你醒了。”杜燃将毛巾拿下。“这是怎么了？”“我把死掉的山蛩切除了。”“谢谢你，燃儿。”杜燃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扶起父亲。“几点了？杜南风不说要回来。”“三点多了，他们在地里......”杜燃先给杜涌打了个“预防针”，不过杜涌还是生气地要出去看看。

杜涌穿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往房门走去，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昏迷过去，杜燃在后面紧跟着搀扶。“他要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杜涌推开门，随着缝隙张大，完好的麦田被扩充出一座小土丘。他拿着外衣遮在头上，小跑着穿进麦田，大喊着让那辆挖掘机停下。经过围栏时，他才意识到杜南风不仅挖开了自家的地，还挖到车晨那边去了，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杜向龙，阿晨和阿园站在远处沟的对侧，杜南风停下了挖掘机，他们几个看到杜涌出来，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杜涌则和杜燃向那边走去。土沟正像山蛩一样在阿晨的麦田间生长出来，杜涌走在高处，不时被脚下的白骨吓到，不知是自己腿软还是挖出的土软。杜燃和杜涌看到了土沟底部的肥大的山蛩，除了不敢想象，更多的是怀疑那真的与杜恩有关。他们慢慢地顺着土沟走去，就像在河边散步，他们也在说着关于杜恩的话，无论结果如何，对杜涌，对杜燃，都没有坏处。

“爸，你没事了？”杜向龙迎上杜涌和杜燃。

“没事？你也跟着胡闹！”杜涌其实已经消气了。

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让杜涌同意，即使他们已经“先斩后奏”了。

“他真的在地下吗？”杜涌打破了沉默。

杜南风看向杜涌，目光坚定了不少，“肯定在，这山蛩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

“但愿如此。”杜涌选择相信杜南风，毕竟此刻也只能这样，他也开始期待真的能够找到杜恩。

杜涌简单地询问了阿晨和阿园的近况，也对杜南风带来的麻烦表示了歉意。他说到这些白骨应该就是七八十年前留下的，当时有很多人死于非命，最后还是要把它们好好埋葬。

挖掘机再次启动，常乘坐在副驾驶看着底下一群人围着杜涌，也注意到了杜涌不待见的眼神，他干脆下去，感知着指尖的刺痛自己探路。而杜燃也顺着土沟走去，与常乘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常乘还斜眼看着杜燃，以为是要监视他的。盯着山蛩埋在土中的部分，杜燃看到了土地之下血液的流动，他仔细观察着，用手比划着。杜燃和常乘的手指沿着同一方向，落到了同一点位，距离土沟不远的位置。他们对视了一眼，仿佛他们找的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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