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琴弦的尾音在空气中渐渐稀薄,像阳光下逐渐消融的雪人轮廓,像渐渐对身体失去感知的溺水者。
「这座城市堆积的纯白雪花」
「在你我心间轻描淡写出回忆」
仿佛被四处飘来的音符紧紧束缚,对身体的感知像散落的雪花般片片剥离,北原贤人意识恍惚,眼前的一切光景都变成了摇晃的重影。
高梨絮风的歌声从舞台中央流淌而来,她的歌声像一本慢慢展开的尘封相簿,一瞬间,照片如雪纷飞——初遇她时的那间部团活动室,乐队比赛时期她的一举一动,札幌白色恋人公园里的烟火宴席。
「从今以后也想和你永久相伴」
“喂,一分钟倒计时,早就超过了吧。”
雨宫雅柊眼神复杂地看着北原,主动提醒他已经超时。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坦明自己的真实心理诉求
虽然说出来,简直与告白无异,但是事情发展到眼下这种局面,自己再步步退缩,就像琴音姐吓唬她的那些电视剧情——一味地等待对方先主动,最后被人横刀夺爱都不冤。优柔寡断的女生永远等不到主角的回头。
雨宫雅柊白了眼还在谨慎不说话,眼睛一直望着别处的北原贤人。
最后一次表达自己的不甘心,她细若蚊声地小声嘀咕道:“这次又是我对你说,就不能你主动一次吗。”
“喂,不问你那家伙的事情了,可以不用装哑巴了。”雨宫雅柊伸手去拽北原的衣袖,小声说道:“我的真实心理诉求?我不太确定,但大概是——”话语戛然而止,雨宫雅柊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变成了虚影,穿透了北原贤人的胳膊。而眼睛一味望着别处的北原贤人,仍然神情恍惚,没有听到一样。
就像一瞬间被闪电击中,雨宫雅柊身体僵直地保持着伸手去拉北原贤人的动作,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不停。
“你,听得,到吗。”
慢慢地,她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喂。”
“喂......”
音响里《雪之华》的尾奏如退潮消散。在雨宫雅柊逐渐颤抖地眼神下,北原贤人慢慢回过神,表情略带茫然地一点一点环顾四周。
“看得到我吗?”
雨宫雅柊就站在他的身边,北原贤人对她的声音却毫无反应。他愣神了会儿,目光投向了黑色幕布外的聚光灯舞台上。那里,高梨絮风正在向舞台下捂胸鞠躬,直起腰后,目光心有灵犀地转头看向了望过来的北原贤人,含羞露笑。
高梨絮风不着痕迹地小小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向着黑色幕布世界里的北原贤人小跑而去,半途中,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地害羞放慢脚步,羞怯地向他走去。
等来到北原贤人的身前,高梨絮风唇齿轻启:“别忘记——”话还没说完,高梨絮风话语一顿,懊悔心道:“不行呀!反复说那么多遍,不就太明显了吗!”
她赶紧改口,发丝间露出通红的耳尖,忍着羞羞答答的语气说道:“一会儿见,北原同学。”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雨宫雅柊眼睁睁地怔怔看着这一切,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眶也渐渐涨得难受。一直以来,习惯性故作出的那股冷淡高高在上的拒人姿态,这一刻全然被闪电击碎成片。恐慌,无助,颤悚,害怕。
她恐慌地看着北原贤人目送高梨絮风离去,然后望向灯光明媚的舞台,深深蹙起了眉毛,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北原贤人的无线耳麦里响起了菅原部长懒散的声音。
“北原,全部搞定,现在就差你上台给周年校庆收一个漂亮的尾。”菅原部长的声音顿了下,打趣道:“正在网络直播,记得表现得帅一点。”
北原贤人蹙着眉毛,沉默了两秒,回答道:“我总感觉,是不是少了一个节目。”
泪水已经悄然盈满眼眶的雨宫雅柊呼吸一滞,一瞬转望向对面的幕布后面,那里摆着一架电钢琴。
无线耳麦里静默了会儿,诧异回答道:“少了一个?没有吧......节目表我放哪去了......算了。”
北原贤人不语,一直深蹙着眉毛。
过了几秒,他突然说道:“我对面的幕布后面,那里摆着一架电钢琴。今晚有谁用过它?”
噙着泪水的雨宫雅柊赶忙迈向前,双臂紧紧攀附北原贤人的胳膊,身子紧贴,企图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与存在。那是给她准备的电钢琴,少的那个节目,是她要弹的《月光奏鸣曲》。
无线耳麦里再次静默了几秒。
“电钢琴......好像是一直没人用过......是不是后勤组的人搞错了?”
北原贤人没有回答,再一次环顾四周。
“部长,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对我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真的。”北原贤人喃喃说道。
听到北原贤人这么说,无线耳麦里的声音终于也收起了那股懒散劲,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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