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个子警察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如此,我们四兄弟,何必为营长私逃的姨太太,得罪鲁瀑平?我晓得,鲁瀑平那个人,动了烈火一样的脾气,当真是杀人如麻。”
四个警察走后,长卿说:“路通,你思维缜密,口若悬河,把四个警察吓退了,谢谢你呀。”
我大爷爷说:“那四个人,是四个假警察。真正的警察,哪有那么容易吓走?”
“大爷爷,何以见得,他们是假警察?”
“真正的警察,会找一个合理合法的借口,沉着冷静,即使是讹人,也会把戏演完整。”我大爷爷说:“只有假警察,找的借口,牛头不对马嘴,心虚胆怯,办事浮浮躁躁,求胜心急切,虎头蛇尾。”
我大爷爷又说:“白芷,安抚你的女同学,明天早上五点钟,趁着天色凉快,我们就出发,免得那四个假警察,发现我们的破绽之后,又来找麻烦。”
天蒙蒙亮,我大爷爷和二木匠,带着长卿和他的同学们,在街道边的槐树下等马车。
不一会儿,赶马车的络腮胡子带着四辆马车过来,招呼同学们装行李。我大爷爷说:“兄弟,咱们丑话讲在前面,免得打死了狗,再来讲狗肉的价钱,是不是?”
络腮胡子说:“老哥哥,昨天傍晚,问你们过其他马老板的价钱没有?”
“问过了,他们说,每个人,收四十块钱。”
“就是嘛,我只收你们每人三十五块,应该是公道的。”
“兄弟,你莫嫌我啰嗦,当面锣,对面鼓,让你的伙计听清楚,我也是帮你洗清嫌疑。”
“还是老哥哥办事稳当,这件事,我确实没想周全。”络腮胡子说:“我们赶路吧。”
“老弟,我们这些学生,细皮嫩肉,经不起颠簸,我们稍慢一点走,安全第一。”
“好咧!”
沙石公路上,马蹄和车轱辘扬起的灰尘,像是黄色的染料,将同学们的脸、衣服,都染成金黄色。
我大爷爷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二木匠坐在最后的马车上,瞪大眼睛,生怕乱石嶙峋的山林里,冒出一帮土匪。
走了七八十分钟,我大爷爷看到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低矮的房子,全是石头和黄泥垒的墙。
一只黄色的土狗,蹲在树荫里,伸出长长的舌头,喘息着。三个头上包着毛巾的老人,坐在土狗旁边的石头上,没精打采,看着我大爷爷一帮人,下了马车。
我大爷爷径直走到一家馒头店,轻声问道:“老板,你这里有馒头吗?”
“有,有。”一个穿着汗褂子的汉子说:“你要多少个?”
“最少要六十个。还有汤和稀饭吗?”
“客人,你开玩笑,咱们这穷山沟,哪来的大米熬稀饭?这么好的馒头,还要什么汤?”老板揭开粗篾织的蒸笼,说:“一笼二十四个,你们自己拿。”
白白的馒头,一个足有三两重。我大爷爷 这样的大肚汉,只能吃三个,而五个赶马车的汉子,一人拿了五个,迅速往嘴里塞去。
可怜白芷四个女同学,一个馒头都吃不下,吃半个,丢半个。
络腮胡子说:“浪费粮食,天打雷劈。”捡起女同学吃剩的馒头,放到马嘴巴边,马儿舌头一转,立刻吞下。
付完馒头钱,我大爷爷说:“趋着天色凉爽,我们抓紧赶路。”
中午十一点,我大爷爷一帮人,到了交城县。络腮胡子说:“老哥哥,我们的马,该喂水喂饲料,让它们休息一下。过了交城县城,前面的上坡路上,有一家大车店,我们到那里去吃中午饭。”
大车店里,只有两匹马,啃着石槽里的玉米粒、麦麸,却不见赶马车老板的人影。
络腮胡子招呼伙计们,把五匹马牵过来。马匹非常听话,老老实实啃着络腮胡子调匀的玉米粒、麦麸加水的饲料。可怜的一点点饲料,哪够五匹马吃,一会儿便舔得精光。
络腮胡子和其他四个汉子,一人拿了一条绳子,一把割草的刀子,往山坡上面走。
我大爷爷问:“五位老板,吃了饭再去割草。”
络腮胡子说:“不要等,帮我们留一点饭菜就行。”
我大爷爷和二木匠,走到大车店,远远闻到一股马骚味。
白芷和她女同学,还有三个男同学,更为夸张,闻到马骚味,居然呕吐着。
白芷说:“气味这么大,我们怎么吃得下饭呀。”
我大爷爷说:“我跟西去兰州的马帮老板,打了四年的交道。马老板常说,要赚畜牲钱,得和畜牲眠。你们去了延安,行军打仗,如果这点异味都闻不了,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军人?”
我大爷爷问大车店的老板:“有米饭吃吗?”
大车店老板说:“有的。”
“有什么菜呢?”
“有过油肉,糖醋鱼,家常豆腐,酸溜土豆丝,山西大烩菜。”
长卿担心白芷她们吃下饭,便问:“还有什么好吃点菜没有?”
“大车店里,有这样的菜,算不错了。”大车店老板说:“不要在家吃栗子,出门摆架子。要想吃好的,并州大饭店里有,应有尽有,你们去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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