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星落草的花瓣上时,周阿婆已经挎着布包往东边山坳去了。布包边角绣着片小小的灵果叶,是青禾昨夜连夜缝上去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山路两旁的野菊开得正盛,沾着露水,黄灿灿的,像撒了一路的碎金。
“周阿婆等等!”青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手里提着个陶罐,里面是刚熬好的灵果粥,“给张婶带点,热乎着呢。”周阿婆笑着接过,罐沿还冒着热气,混着野菊的香,在晨雾里漫开。
竹圃这边,林欢正踩着竹架给向阳花搭新的网兜。藤蔓已经爬到他的肩头,叶片舒展得像只只小手,卷须缠着他的衣袖,倒像是舍不得他下来。“阿澈,把那边的软绳递我点!”他低头喊,阳光顺着叶隙落在他脸上,把汗珠照得亮晶晶的。
阿澈手里拿着串海玻璃,正往竹窝的窗户上嵌。玻璃是他挑的七彩款,红的像玛瑙,蓝的像海水,嵌在竹条间,晨光透进来,在蒲公英软布上投下片流动的光斑。“星羽快看!”他朝贝壳窝喊,星羽立刻飞出来,翅膀的紫光穿过玻璃,在地上拼出朵小小的花,引得刺猬们都探出头看。
小弹蹲在石子路上,用手指在露水打湿的地面画画。他画了个大大的太阳,旁边是爬满花架的向阳花,花顶上站着星羽,竹窝门口的刺猬们排着队,像在做早操。“等张婶好起来,我要带她来看我们的小窝!”他对着画里的太阳喊,声音脆生生的,惊起几只早起的麻雀。
日头升到半空时,周阿婆回来了,布包空了,脸上却带着笑。“张寡妇喝了粥,精神好多了,”她坐在藤椅上歇脚,青禾赶紧递过茶水,“她说等能下床了,就来帮咱们编竹筐,她的手艺可比我巧多了。”
正说着,星羽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往东边飞去。众人抬头看,只见张婶扶着墙根,正慢慢往这边挪,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她昨夜编的小篮子,个个精巧,篮沿还缠着野菊。“听说你们这儿热闹,我也来沾沾喜气,”她笑着说,眼里的倦意淡了许多,“这篮子给刺猬当食盆正好。”
小弹立刻跑过去,扶着张婶往竹桌走:“张婶你看!这是我铺的石子路,像星星吧?”他指着竹窝的月亮门,“还有带彩虹的窗户呢!”张婶摸着竹窝的竹条,指尖划过阿澈嵌的海玻璃,眼眶有点热:“真好,比城里的花园还好看。”
林欢从竹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朵刚开的向阳花嫩苞:“给张婶戴在头上,比野菊还香。”青禾赶紧找来根灵草绳,把花苞系在张婶的发间,星羽飞过来,停在花苞上,紫光和花色映在一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午后的竹圃格外热闹。张婶坐在竹桌旁,教青禾编竹篮,指尖翻飞,竹条在她手里像活了似的;林欢和阿澈继续搭花架,向阳花的藤蔓已经快爬到顶,嫩苞鼓鼓的,像马上要绽开;小弹带着星羽在石子路上跑,刺猬们跟在后面追,滚得满身都是草屑。
周阿婆煮了新的甜汤,里面放了张婶带来的野菊,清苦里带着回甘。“多喝点,败火,”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这日子啊,就像这汤,苦过了,就该甜了。”
张婶喝着汤,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说:“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安稳日子得有大瓦房,有金银财。现在才明白,能坐在竹桌旁喝碗热汤,看孩子们笑,听刺猬打呼噜,比什么都金贵。”
星羽似乎听懂了,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用绒毛蹭她的脸颊。张婶笑着抬手,指尖触到那团温暖的紫光,忽然落下泪来——不是伤心,是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软乎乎的,像被晨露浸过的花。
夕阳西下时,张婶要回去了,小弹往她竹篮里塞了满满一篮青果和醉梦果:“每天吃一个,病好得快!”林欢把新搭的竹杖递给她:“拄着稳当,明天我们去看你。”
张婶走在石子路上,发间的向阳花苞轻轻晃,竹篮里的果子叮当作响。她回头望了望,竹圃的光已经亮起来,琉璃灯的暖黄,星落草的淡紫,海玻璃的七彩,在暮色里织成张温柔的网。她知道,明天再来时,向阳花大概开了,竹筐编好了,星羽又学会了新的飞姿。
而这些热热闹闹的盼头,就是最好的药方。
夜风拂过,向阳花的藤蔓又悄悄爬高了寸许,卷须缠着新的网兜,像在抓紧每一个明天。竹桌旁的光还亮着,周阿婆的蒲扇,林欢的刻刀,阿澈的海玻璃,青禾的竹篮,小弹的笑声,还有星羽偶尔掠过的紫光,都在说:
日子还长,我们慢慢走。
张婶走后,石子路上还留着她的脚印,沾着星落草的紫粉,像撒了串会发光的省略号。小弹蹲在脚印旁,用手指描着轮廓:“明天我要在这旁边种点野菊,张婶说她最喜欢黄灿灿的花。”他刚说完,最大的刺猬就叼来颗野菊种子,放在脚印边,像是在帮他圆这个念想。
林欢把新削的竹杖放在竹桌旁,杖身缠着灵草绳,顶端还刻了朵小小的向阳花。“给张婶的,”他用布擦了擦杖头,“比木头的轻,还带着灵草香,能安神。”阿澈往杖底嵌了块海玻璃,“这样她拄着走夜路,玻璃反光能照见石子,不容易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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