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透过彩绘玻璃,将斑斓的光影投洒在图书馆那张布满岁月刻痕的长桌上。无数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仿佛千年前的墨香尚未散尽,仍在空气中低语着盛唐的辉煌与秘密。
贞晓兕——这个有着古典名字的现代少女——正伸出纤白的手指,轻抚着《旧唐书》泛黄的纸页。她专注的神情与那身淡紫色连衣裙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既像是沉浸在古籍中的学者,又像是在花丛间寻觅秘密的少女。
“夏大学霸,你那些公式再美妙,也比不上这个人的一生精彩哦。”她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流放犯到盛世宰相,从文坛领袖到政敌箭靶——张说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盛唐密码本。”
夏林煜头也不抬,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游走,密密麻麻的流体力学公式仿佛在跳着一支严谨而精确的舞蹈。“又要用你那些心理学套路?”他嘴角微扬,带着理科生特有的 skepticism,“历史人物不过是史料拼接的模糊影像......”话音未落,他瞥见她手边那叠半尺厚的文献,眼神微微一动,“不过,你这些《三教珠英》《张燕公集》,倒是比想象中扎实。”
贞晓兕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将精心整理的纲要推了过去,纸页发出沙沙轻响,像是历史的回音。“十六个维度,勾勒一个真实的张说。就像解一道超维方程,需要你的逻辑,也需要我的感知。”
夏林煜的目光在“世系与里贯”到“遗文辑存”的纲目间游走,终被这严整的结构吸引。“那么,初始参数设定。他的出身坐标?”
“张说,字道济,也可以叫他说之。”贞晓兕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悠远,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亲切的故事,“他的家族本源是范阳方城,后来搬到河东猗氏,最后定居在洛阳。所以史书上说其先范阳人也,今为洛阳人。他的曾祖张德政,隋末当过河东太守,祖父张善见,唐初是洪洞县丞,父亲张骘,虽然考中了明经科,但官位不高,史书直接记了一笔父骘,官卑。”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智慧的光芒:“但有趣的是,他母亲卢氏怀他时,梦到神人送她一支玉笔。这个神人授笔的传说,是不是很像后世成功学的包装?不过,在唐代,这种梦兆叙事往往是士人确立文化资本的重要方式。”
夏林煜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三维坐标轴,标注上“家世”、“地域”、“文化资本”:“低起点的士族,往往有更强的上升动能。那么他的登科之路呢?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重要变量吧。”
“精彩绝伦!”贞晓兕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眼眸在斜阳下闪闪发光,“垂拱四年,二十二岁的张说参加武则天亲自主持的贤良方正科考试,对策第一!则天以近古无甲科为由将他降为乙等,授太子校书郎。但就在同一年,他就和宋之问、沈佺期这些早已成名的大才子一起参与编修巨型类书《三教珠英》。”
夏林煜挑眉:“开局就是巅峰局。但被刻意压制,心理落差会催化两种可能——要么沉沦,要么更渴望证明自己。这在心理学上称为‘成就动机的补偿效应’。”
“所以接下来的转折才格外惊心动魄。”贞晓兕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历史的厚重感,“长安三年,张易之逼迫他作伪证陷害宰相魏元忠。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金殿之上,武则天威严的目光,张易之得意的冷笑,满朝文武的注视,还有那个年轻文官内心的挣扎...就在这样的巨大压力下,张说临阵改口:元忠无反状,臣不敢诬。”
图书馆内忽然安静下来,连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夏林煜不知不觉放下了笔,完全被这个千年前的故事吸引。
“则天震怒,当场命人打断他的左腿,流放钦州。”贞晓兕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页上“流放”二字,“但这里有个细节很有趣——《旧唐书》赞其守正不挠,《新唐书》却说说始惧而从,临节方改。”
夏林煜若有所思:“行为数据出现矛盾。你的心理学分析呢?”
“这才是真实人性啊。”贞晓兕的眼中闪着理解的光芒,“他可能确实权衡过利害,甚至一度妥协,但最终良知压倒了恐惧。就像你的实验数据——临界点的突变,往往最能体现本质。这不完美,但更真实。”
她继续讲述张说在岭南的三年流放生涯,语调渐渐变得悠远而富有诗意:“他在钦州龙编驿的墙壁上题写万里投荒,一身许国,敦煌出土的文卷里还保留着这些文字的残篇。即使是在最失意的时候,他依然在用文字表达忠诚和抱负,维系着士人的精神网络。这不仅是文学创作,更是一种政治生存的策略。”
“保持社会资本的有效策略。”夏林煜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流放期文化资本维护”,“那么神龙政变后的回归呢?这是他人生函数的第一个拐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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