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在路边拦了出租车,等车子驶出很远一段路,她才摇下车窗探出头去望后方逐渐缩小的民政局。
谢宴生还站在原地。
许是才从他孤寂悲伤的气息中抽离的缘故,远远望着,只觉他像一尊被遗弃在街边的人形模特,此刻正站在烈日底下备受煎熬。
而她是那个狠心将他丢在路边的人。
胸腔后知后觉漫上酸胀感。
她缩回车里,车外的酷热与车载冷气的极限温差刺激着鼻腔和泪腺,眼泪猝不及防落下,脑子也犯了糊涂,提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要求。
“麻烦师傅……再从民政局门口绕一圈儿。”
司机嘿笑一声,方向盘一拧,快速变换车道,开始搭话,“离婚的吧?”
沈愿,“嗯。”
“舍不得啊?”
“只是想再看一眼。”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空调的嗡鸣中。
只因这一眼,再见就会变的很难很难。
最近几天,沈愿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
起初她以为是孕期敏感多疑。
直到那晚下楼散步,一个戴着防晒面罩的男人疾步逼近。她惊惶呼救,幸而撞见巡逻保安,那人不得不仓皇逃走。
即使隔着黑夜,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眼里深浓的杀意。
她当时就报了警,警方调取监控证实对方目标明确。
沈愿不想连累身边人,更担心自身与孩子的安危,最终还是接受了余渡的建议。
申请更换身份信息,远走他国。
新身份的办理比她想象的更加繁琐。层层审核,道道手续,用了整整一个月,印着“沈原”名字的身份证和护照才交到她手中。
南城熟悉的人里,除了秦舒和张阿婆,便只有全程协助的余渡知晓她的新身份。
她将南城的房子以出售名义过户给秦舒,又委托第三方公司分批抛售了持有的盛华集团股份,流转到新身份账户里的资金,足够支撑她和孩子在异国安稳过一辈子。
国内最后一次产检结束,确认腹中宝宝一切安好后,沈愿订了9月30日晚上飞往E国的航班。
秦舒特意趁着长假,陪她先在那边适应几天。
机场出发大厅,余渡帮她推行李。
沈愿终究忍不住问余渡,“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注销我以前的身份?”
余渡笑了笑,眼底藏着几分神秘,“暂时先保密。”
“好吧。”沈愿点头。
心里本想说若是谢宴生问起,可以直接告诉他。
可转念一想,自从领了离婚证,两人便再无联系,或许他早已开始了新生活,实在没必要再去打扰。
飞机上,秦舒看出沈愿的彷徨,主动道,“如果谢宴生问,我就告诉他你在哪里。”
沈愿没有说话。
她隐约觉得,自己和谢宴生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
沈愿对E国博物馆附近并不陌生。
大学期间,她曾到E国博物馆参与过三个月的古画修复交流项目。加上她英语过关,没有交流障碍,融入这里的环境不算难事。
待产第一年,秦老师特意先为她规划了学术方向,让她专注于古画修复的理论研究,先在学术上站稳脚跟。毕竟她年纪尚轻,当下情况特殊,先做课题研究更合适。
慕思瑜得知她怀孕了还离婚,笑着挖苦,“之前看你跟你老公不是挺恩爱的吗?怎么怀孕了还要离婚?”
过去的爱恨纠缠在拿到离婚证那一刻似乎都平息了,跳出婚姻的枷锁,沈愿站在旁观者角度去思考离婚的问题。
得出结论,“没有缘分。”
慕思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产后半年,沈愿请了一位华籍育婴师照料孩子生活,在秦老师引荐下,进入E国博物馆修复部实习,一步步将理论转化为实操经验。
原歆去世第二年的国庆长假,沈愿带着刚满半岁的圆宝回国。
除了去墓园祭拜父母,更重要的是为孩子办理户口。
她用新身份给圆宝取名“沈黎”,既有对父母的思念,也盼着孩子能如黎明般拥有崭新的人生。
和秦舒路过谢氏大楼时,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阳光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
不知道谢氏生物医疗研究的《人造器官》项目进度是否顺利。
秦舒抱着肉嘟嘟的小圆宝逗弄,余光不时撇向沈愿,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往后三年,沈愿的生活工作简单而规律,一室小房子也换成两居室。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沈黎。
沈黎很乖,是那种懂事的乖。三岁的小朋友,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嘴巴又会哄人,每次都把博物馆的同事哄得乐不可支,与他父亲谢宴生在性格上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在E国博物馆从实习生晋升为正式修复师,主攻古画修复,且独立完成几幅难度较高的经卷,沈原这个名字,逐渐在古画修复领域小有名气。
直到有一天,她在国内某社交软件上,刷到一个博主发的恋爱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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