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铜漏在寂静的夜中滴答作响,如同一把钝刀,缓慢切割着满殿的沉默。嬴政身着玄色冕服,端坐于龙椅之上,十二旒珠串垂落眼前,将他眼底的情绪遮得严严实实。阶下两侧,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袍角扫过金砖地面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诸卿可知,今日召你们前来为何事?”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穿透了殿内的凝滞。
丞相李斯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春秋正盛,却召集群臣议事,想必是为社稷长远计。臣斗胆揣测,陛下或有意商议储君之事?”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骤然紧绷。储君之位空置多年,朝中早有议论,却无人敢在嬴政面前主动提及。如今李斯挑明,不少官员悄悄抬眼,目光在皇子扶苏与胡亥的方向流转。
扶苏站在左侧前列,一身青色朝服衬得他面容温润,听到“储君”二字,他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大秦初定,北有匈奴未平,南有百越待抚,当以国事为重。储君之事,可暂缓再议。”
他话音刚落,右侧的胡亥便急不可耐地出列,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恭顺:“皇兄此言差矣!储君乃国之根本,早立储君,方能安定朝野人心,让百官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儿臣以为,父皇应当早做决断。”
胡亥话音刚落,中车府令赵高便上前附和:“胡亥公子所言极是。陛下统一天下,创下万世基业,储君之位早定,方能确保大秦基业代代相传,不致生乱。”
赵高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激起千层浪。支持扶苏的官员纷纷开口,廷尉蒙毅朗声道:“扶苏公子仁厚,多年来辅佐陛下处理朝政,体恤百姓,又曾随蒙恬将军北击匈奴,深知军国大事。论德行与能力,扶苏公子皆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蒙大人此言未免偏颇!”郎中令王绾反驳道,“扶苏公子虽有仁名,却过于迂腐。此前陛下推行焚书令,扶苏公子极力反对,险些动摇律法威严。反观胡亥公子,对陛下忠心耿耿,凡事皆以陛下之意为准,更适合继承大统。”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声渐渐激烈。嬴政坐在龙椅上,始终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抬眼,目光在争吵的官员和两位皇子身上扫过,眼神深邃难测。
扶苏看着殿内的争论,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与父皇在治国理念上存在分歧,父皇重律法威严,而他更看重民心向背。可他也明白,储君之位关系到大秦的未来,若真让胡亥继位,以胡亥的昏庸和赵高的野心,大秦恐怕会陷入危机。
胡亥则显得有些得意,他看着支持自己的官员据理力争,又悄悄瞥了一眼赵高,见赵高眼神示意,便再次开口:“父皇,儿臣虽不及皇兄博学,却愿以父皇为表率,严格推行律法,守护大秦江山。恳请父皇为了大秦的未来,慎重考虑。”
就在这时,将军蒙恬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铠甲上还带着塞外的风尘。他刚从北境赶回,得知朝中正在商议储君之事,便立刻赶来。
“陛下!”蒙恬单膝跪地,沉声道,“北境匈奴虽暂时退去,却仍在边境蠢蠢欲动。臣此次回朝,便是为了请求陛下增派兵力,巩固边防。至于储君之事,臣以为,扶苏公子曾在北境与将士同甘共苦,深得军心,若立扶苏公子为储君,必能稳定军心,震慑四方蛮夷。”
蒙恬的话分量极重,他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支持让扶苏这边的气势顿时高涨。赵高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嬴政抬手制止。
嬴政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沉声道:“储君之事,关乎大秦社稷,朕自有考量。今日议事,诸卿的意见,朕已尽知。即日起,扶苏留任中枢,协助李斯处理朝政;胡亥随赵高学习律法,不得擅自干预朝政。此事,朕自有定论,无需再议!”
说完,嬴政转身便向殿后走去,留下满殿面面相觑的官员。扶苏看着父皇的背影,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明白父皇此举或许是在考验自己。胡亥则有些不满,却不敢表露,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
赵高看着嬴政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他知道,储君之争才刚刚开始,这场博弈,绝不会就此结束。而咸阳宫的夜,还很长很长,隐藏在暗处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日,咸阳城内暗流涌动。支持扶苏的官员频繁往来于蒙恬、蒙毅府中,商议如何进一步巩固扶苏的地位;而赵高则暗中联络朝中对扶苏不满的官员,密谋着如何打压扶苏,为胡亥铺路。
这日,扶苏正在府中批阅奏章,门客陈余前来禀报:“公子,赵高暗中派人联络陇西郡守,似有调动地方兵力之意,不知其目的何在。”
扶苏心中一凛,赵高此举显然是在为胡亥培植势力,若不加以制止,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起身,决定前往宫中面见嬴政,禀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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