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到第三夜,密室里的血腥味突然被一缕极淡的药香冲淡。
苏惊鸿坐在床沿,指尖的银针始终没机会刺出去。这三天戚烬没再露面,只有那少年“夫君”每日来送一次饭,眼神空洞得像尊木偶,递碗时手会不受控制地发颤——她看得出,这孩子被下了药,和那些“烬士”一样,早没了自己的魂魄。
“苏掌门,可以走了。”
窗棂突然传来轻响,是根竹管吹进张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墨迹还带着湿意:所有人已撤离。
她猛地抬头,看向密室顶部那块松动的石板。那是父亲当年留给他的暗记,说姜门总有绝境逢生的法子。三日前她答应嫁过来,不是妥协,是为了稳住戚烬,给老仆们争取转移的时间——那些孩子,那些姜门残余,早就分批往浙东去了,那里有父亲的旧友接应。
“想跑?”
门突然开了,戚烬站在阴影里,左臂的蛇影在烛光下泛着青黑。他手里捏着个信封,是心腹刚从老仆身上搜出来的,里面画着浙东的路线图。
苏惊鸿缓缓起身,嫁衣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她没看那封信,反而看向戚烬左眼的黑布:“你以为烧了祠堂,毁了药铺,就能抹去姜门吗?”
戚烬笑了,阴煞之气瞬间弥漫开来,烛火猛地矮了半截:“你以为那些老弱病残能跑多远?我的‘烬士’已经追出去了。”
“他们追不上的。”苏惊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奇异的坚定,“父亲早说过,真正的传承不在祠堂,不在规矩,在人心里。你能烧尽房屋,烧不掉别人记得的恩。”
戚烬的脸色沉了沉,掌心的阴煞之气几乎要溢出来。他最恨苏念这副腔调,仿佛什么都懂,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抓起桌上的蛇形令牌,“看看是你的人心厉害,还是我的‘烬影功’厉害。”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苏惊鸿突然动了。她没刺银针,反而抓起桌上的烛台,猛地砸向铜镜!
“哐当”一声脆响,铜镜碎裂的刹那,密室西侧的石壁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那是父亲当年设计的暗门,只有在铜镜碎裂时才会开启——她早就发现了。
“你!”戚烬又惊又怒,掌风劈过去时,苏惊鸿已经钻进了暗门。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戚烬暴怒的吼声。甬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的磷石发出微光。她沿着石阶往上跑,听见身后传来石壁被掌风击碎的巨响——戚烬追来了。
“苏惊鸿!你跑不掉的!”他的声音带着阴煞之气,震得甬道簌簌掉灰,“这地下巢穴到处都是我的人,你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苏惊鸿没回头,只是拼命往前跑。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但她必须争取时间。老仆们说过,只要她能拖延到天亮,接应的船就会离开码头。
跑到甬道尽头,她推开最后一道暗门,外面竟是望台下方的夹层。江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熟悉的水汽。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戚烬的掌风已经扫到了她的发梢。苏惊鸿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不是迎战,而是对着江面发出一声清越的哨音——三长两短,那是告诉接应的人:可以走了。
戚烬的掌风停在她眉心前一寸。他看着这丫头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苏念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对着师父说:“师兄只是一时糊涂。”
那时候的苏念,眼睛也这么亮。
“为什么不跑?”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苏惊鸿笑了,嘴角渗出血丝——刚才强行催动内力,震得她气血翻涌:“我跑了,你会更疯狂地报复其他人。我留在这里,至少能让你少害些人。”
戚烬盯着她,掌心的阴煞之气慢慢退了下去。他忽然觉得很累,像烧了很久的野火,终于有了疲惫的征兆。
“把她关起来。”他转身对追来的“烬士”吩咐,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暴怒,“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看着苏惊鸿被带走的背影,戚烬站在望台夹层里,望着江面上渐渐亮起的天光。远处的码头隐约传来船鸣,他知道,那些人真的跑掉了。
左臂的蛇影突然躁动起来,像是在不安地嘶鸣。他摸了摸胸口的龟甲,那里的阴煞之气第一次有了滞涩的感觉。
“皇帝……”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江风吹起他左眼的黑布,露出下面那道狰狞的疤痕,“原来做皇帝,也有抓不住的东西。”
密室里的人骨油灯还在燃烧,映着满地的铜镜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像极了当年那个还叫“戚干”的少年,站在姜门的院子里,望着苏念和练剑,眼里有羡慕,也有不甘。
少年攥着令牌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站在密室门口,红烛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上投出道扭曲的影子——那是苏惊鸿的裙角。
“父亲,您为何不让我进去?”他转身看向戚烬,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您说她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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