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宋禧语气温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枚平安扣。翡翠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帝王绿的色泽浓艳欲滴。
赵老夫人目光如刀,在那枚平安扣上轻轻一剜,转瞬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平静:
“韫玉得多费心。”
宋韫玉立即会意:“圈子不少孩子对西西有意,有合适的,我第一时间带来给您过目。”
戏台上正唱到《锁麟囊》选段,老夫人目光移向水袖翩跹的角儿,不再言语。
赵承宥默默剥了满碟松子,推到宋禧面前:“阿禧姐吃松子吗?”
“吃呀。”她捻起一粒,指甲盖泛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胸腔里那颗心始终悬着,直到散戏时铜锣最后一声余韵散去,才悄悄落回原处。
戏剧落幕,众人告退,各回各的住宅,并未在深宅留宿。
谈完正事儿,赵砚森从老爷子书房出来。月光描摹着他挺拔的轮廓,在回廊投下修长的影子。他脚步微顿——老夫人独坐在庭院中央,佛珠在苍老指间流转。
“森哥儿。”老太太看向他。
赵砚森从容不迫走过去,唤了声,遂优雅落座,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
赵老夫人说起他的婚事:“抽空跟黎四小姐见一面。”
“黎家不行。”赵砚森斩钉截铁。
赵老夫人微微蹙眉:“你有人选了,哪家小姐?”
“今年不结。”赵砚森神色不变,一口浓郁的京腔,“明儿再说。”
“胡闹。”赵老夫人轻斥。
饶是再愠怒,也拿他没办法。
赵砚森修长骨感的手提着茶壶,给老太太斟了杯茶:“我的事,我自有安排。别气出好歹。”
赵老太太眉头紧蹙,语气沉凝:“禧儿戴的那枚平安扣,是你母亲的?”
赵砚森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在灯下晃过一道冷光。
“是。”
“糊涂!”茶盏在酸枝木案上震出裂帛般的脆响,赵老太太声音陡然严厉,“那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外人?”
“她戴着正合适。”赵砚森气定神闲。
“纵使她是你妹妹,但终究不姓赵,体内流的既不是赵家血,也不是肖家血。”赵老夫人道,“况且,她年纪不小了,她姑姑会为她挑选结婚对象。”
“我早就说过,赵家上下除了我,没人有资格管宋禧。”赵砚森缓缓掀眼皮,黑眸锐冷,“奶奶您,也不行。”
氛围陡然寂静,空气凝滞,连檀香都仿佛冻结。
长孙太过傲慢而目中无人。
赵老太太攥紧手中的佛珠,“众目睽睽,当着那么多双眼睛抱她,你还知道她是你妹妹吗。”
赵砚森淡淡嗤了声,顺着祖母的话:“抱自己妹妹,有什么问题。”
人人皆以为他和宋禧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即便心里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也不敢发表某些违背道德的流言。
赵家倾尽心血栽培的继承人,竟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竟然对自己养了十来年的妹妹下手。
这是当年老太太发现端倪,赵砚森主动传递出去的信息:
他的妹妹年纪尚小,三观未成形,被年长的哥哥引诱,只是一个极其无辜的受害者。
老太太一边不敢置信,一边痛心疾首地指责他,大骂他是个色令智昏的下流坯子,疯魔得不知长进,赵家百年清誉迟早毁在他手里!
十八岁已经成年,倘若赵砚森是和其他女孩混在一起,赵老太太完全不放在眼里。
公子哥玩得花样多,血气方刚的年纪,家族可以放任他们在外面玩,但也只是玩儿,最终还得收心。
可那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他亲手养大的宋禧……像什么话!又不是童养媳,到年纪就能宰吃。
她刚成年,他就迫不及待地与她厮混,那龌蹉心思又是什么时候动的?
宋禧不谙世事,年幼不懂事,赵砚森作为兄长也不懂事么?
……经不起推敲。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根欺辱柱狠狠地钉在赵老夫人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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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没回四合院,她跟姑姑说有份重要文件在公寓,她今晚得暂时住在西子湾。
宋韫玉琢磨片刻,小侄女脖子上的红痕应该是蚊子咬的,她从小招蚊子,遂点头,叮嘱她少熬夜。
宋禧乖乖应下。
走进西子湾的平层公寓,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得到松懈,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脸埋进鹅羽抱枕。
来电铃响起,她也无暇顾及。许久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看。
是哥哥。
宋禧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敲下一行字:「困了,哥哥晚安。」
赵砚森肯定知道她在西子湾,没必要告知地点。讲了地点,反而像她希望他过来。直接道晚安,今天到此为止。
手机很快震动,屏幕上跳出简短的回复:「好好休息」
宋禧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落地窗外,京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可这一夜,她却在辗转反侧中看着天色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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