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在洁白的餐布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欧阳素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我的手腕,她的指甲今天特意涂成了沉稳的珍珠色,却依然藏不住指尖细微的颤抖。我闻到她身上不同于往日的香水味——是那种木质调的、过分稳重的香气,显然是为了今天特意挑选的。
"阿姨好。"我站起身时,膝盖撞到了桌腿,震得水晶杯发出轻微的嗡鸣。欧阳素的母亲——林女士微微颔首,耳垂上的翡翠坠子纹丝不动。她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向了女儿:"头发颜色还没改回来?"
欧阳素下意识摸了摸蓝紫色的发梢:"妈,我喜欢这个颜色..."
"像什么样子。"林女士打断她,丝绸手套抚过餐巾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她身后跟着的徐涛今天穿了件过分挺括的西装,领带上别的蓝宝石领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徐涛落座时故意把椅子往欧阳素那边挪了半尺,袖扣擦过她放在桌上的SD卡手链,"教小孩子弹吉他那种?"
服务员正好上来倒茶,蒸腾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徐涛脸上假惺惺的笑意。我盯着茶杯里旋转的茶叶梗,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那时他手里晃着的是保时捷的车钥匙。
"我们刚办完音乐节。"欧阳素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她从包里抽出那本以我们为封面的杂志,"主舞台,压轴。"
林女士接过杂志的动作像在接一份病历报告。她翻到内页时,指甲在某张照片上停顿了一下——那是我在舞台上即兴演唱那首《清晨的露珠》的抓拍。
"玩闹。"杂志被轻轻合上,"素素,徐家在欧洲的音乐学院项目需要专业顾问。"
徐涛适时地递上一份烫金请柬:"下个月维也纳的开幕晚宴..."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欧阳素领口的变调夹,那是昨晚她宣布的"定情信物"。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刀边缘,金属的凉意渗入指尖。菜单上的法文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桌布下,欧阳素的脚尖轻轻碰了碰我的鞋尖——这是她特有的摩尔斯电码,意思是"坚持住"。
前菜上来时,林女士突然问我:"工作室注册资本多少?"她切鹅肝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手术台上。
"目前..."鹅肝的油脂突然在舌尖化开,腻得人发慌,"主要靠音乐创作和教学收入。"
徐涛的轻笑像把钝刀子:"够付房租吗?"他袖口的蓝宝石随着动作闪烁,让我想起欧阳素SD卡上跳动的读写灯。
"徐涛!"欧阳素突然放下叉子,金属撞击瓷盘的声音惊动了邻桌的客人,"我们刚接了电影配乐,报酬足够买你那个袖扣。"
林女士的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素素,注意场合。"她的视线扫过女儿腕间的手链,"你父亲当年也有这么些...收藏癖。"
主菜上来的间隙,徐涛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在萨尔茨堡的见闻。他提到某个音乐厅时故意看向我:"当然,这种级别的场馆不会接野路子的演出。"盘中的牛排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肉质在齿间倔强地抵抗着,如同我哽在喉咙的反驳。
"妈,"欧阳素突然打断徐涛的炫耀,"我想撤出家族基金的股份。"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餐桌瞬间安静下来。林女士的汤勺悬在半空,一滴浓汤坠落在雪白的餐布上,像滴突兀的休止符。
"为了这个?"林女士的目光终于正式落在我身上,那种评估式的眼神让我想起第一次去琴行买吉他时,店员打量我钱包的样子。
欧阳素从包里拿出财务报表的动作干净利落,纸张摊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工作室预计下个月盈利增长40%,林小满的直播课程预约排到下个月。"她的指尖点在某行数字上,指甲上的珍珠色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徐涛突然凑近看报表,古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这种小打小闹..."他的尾音消失在欧阳素突然亮出的手机屏幕里——那是朱浩然奶茶店的新品销量统计,蓝紫色的"透明人特饮"旁边标注着令人咋舌的数字。
"素素,"林女士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却让我后背窜上一阵凉意,"徐伯伯昨天还问起你们的婚约。"
欧阳素的叉子当啷掉在地上。服务员弯腰去捡时,我注意到他耳后别着支铅笔——和工作室里那些兼职的大学生一样。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突然给了我莫名的勇气。
"阿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您知道素素为什么选择蓝紫色头发吗?"餐桌上的三双眼睛同时转向我,"因为这是可见光里波长最短的颜色,她说...这样就能跑在所有人的目光前面。"
林女士的翡翠耳坠终于晃动了一下。欧阳素在桌下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细密的汗珠,触感像晨露般清凉。
甜点上来时,徐涛又开始高谈阔论他的音乐学院计划。欧阳素突然用甜品勺敲了敲香槟杯,这个我们在庆功宴上常用的动作让徐涛的演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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