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珩非从公司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池司瑾总是觉得心慌,他心里挣扎很久,还是给池珩非打去了一个电话。
那边电话一接通,池司瑾就立刻问道:“哥,到家了没有?”
池珩非嗯了一声:“到了,怎么了?”
池司瑾一时有些语塞:“没,没什么。”
说实话,在此刻给池珩非打去这个电话时,池司瑾的心情是复杂的。
池司瑾仍旧不能忘记过去的那些事,但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就是因为那是再怎么纠结懊悔也无法变更的事实。
既然现在的池珩非能拥有忘记从前的一切的幸运,彻底对阮莘死心,池司瑾又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哥下狠手,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只希望池珩非能尽快走出来,放过阮莘也放过自己,重新开始接下来的人生。
哪怕池珩非不会重新掌管集团,哪怕池珩非再也不会变回从前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样子,池司瑾也无所谓,没什么事是比人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了。
他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而池司瑾从小到大都是心软的人。
想到这,池司瑾还是忍不住,对着电话那边的池珩非说:“哥,好好生活吧。已经铸成的错事无法改变,那就带着她那份,好好活下去。”
池司瑾只听见手机里传来池珩非微不可查的一声轻笑,他说:“我知道了。”
池司瑾鼻腔莫名其妙有点发酸,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地劝说池珩非:“她会原谅你的。”
这次池珩非很久没有再应答,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到一边后,坐在庭院树下的池珩非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他无意识摇了摇头,目光空洞涣散地喃喃道:“不要原谅我。”
在这边的别墅住了这么多天,池珩非总是能隐隐约约想起很多从前的记忆片段,那段模糊却温暖的过去如同一间避难所,将他收容起来,容许他的一切懦弱和逃避,却也因此让清醒时现实的严寒更加刺骨难忍。
脑海中浮现出越多美好的记忆,池珩非就越是觉得痛苦,他痛恨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事实上,无论如何池珩非都无法共情池司瑾口中当初开枪打死自己爱人的自己,因为那从始至终都是谎言,是假的,可现在池珩非切身体会的痛苦困惑与割裂却是真的,他没法如同池司瑾希望的那样放过自己,他被卷入漩涡般的情绪的怪流里,他时常窒息,他对此无能为力,他想不开那段过去。
可现在他再也不必痛苦纠结于那些如池司瑾所说的,无法改变的错事了。
一切都会结束了。
一片叶子此时缓缓飘落到骨灰盒上,池珩非下意识想抬起手拂去,却因失血过多,整条手臂都因这简单的动作剧烈颤抖。
池珩非甚至已经感知不到腕上伤口的剧痛了,在血液急速流失之时,他只觉得冷,却因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垂下头,轻声说:“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很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向你赎罪,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犹如怀里正抱着自己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爱人,池珩非神情眷恋而痴缠,他轻轻勾了下唇角:“你看,我们的家都被重新布置好了,还是你喜欢的样子。没有你,我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也没什么是舍不得的了……”
池珩非的气息越发微弱下去,眼前景色渐渐灰沉,脑海中那段被尘封了的记忆却越发清晰起来。
他竭力张了张嘴,忽然皱起眉,缓缓念出一个分明很是陌生,却好像从前叫过无数次,曾经深深烙印在心头的名字。
“……阮莘……”
池珩非终于想起她的名字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却又因到最后也只不过是能想起她的名字而沮丧失落。
他面色浮现出一点痛苦,艰难地伸出手想用力抓住什么,却也只是攥住了一掌心自己的血而已。
“阮莘,阮莘,阮莘……”
他颤抖着,眼泪汹涌,一遍遍念着阮莘的名字,好像坚信这样就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她。
直到合上那双饱含懊恨的双眼,终于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
结束当天的第二场会议后,天色已经见晚,池司瑾心神俱疲,正强撑着看文件时,忽然又想起池珩非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掏出手机给池珩非打去了一个电话。
结果一连去了几个电话,对面都是无人接听,池司瑾实在心慌,这边又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就叫韩风去池珩非家里一趟,确认一下,别是出了什么问题。
韩风出发之后的几十分钟里,池司瑾如坐针毡,文件上的字也不认得了似的,心口一阵阵发紧,呼吸都有些不畅。
直到他终于接到了韩风打来的电话。
池司瑾抓起手机,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我哥没事吧?”
韩风那边却是欲言又止:“池总,无论如何,您都要冷静。”
池司瑾心里咯噔一下,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他拿着杯子起身,烦躁地对着电话那边吼道:“有话赶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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