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骨镇龙 第337章 堕仙崖

寒月悬在堕仙崖顶，照得满地霜白如盐。百里惊鸿独臂持着断水剑，剑尖垂落的酒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坑洞。他仰头灌了口烈酒，喉结滚动间瞥见崖壁新添的剑痕——那是三日前七剑奴围攻留下的，残存剑气还在嘶鸣。

"这破地方连石头都带着血腥味。"苏九娘提着裙裾跨过血池，九条狐尾在身后卷成扇形，"你确定要在此参悟无情道？"

百里惊鸿用剑鞘敲了敲刻满遗言的崖壁，某处斑驳字迹突然泛起青光。当他看清那首《鹧鸪天》的落款时，酒葫芦"当啷"滚落山涧。

「无情最是堕仙客，半壶浊酒祭沧桑——百里惊鸿 丙寅年冬」

墨迹渗入石髓至少百年，可他的独臂分明是二十年前被天剑阁斩去的。

"幻术？"剑气骤然暴起，崖壁崩裂处却飘出缕熟悉的梅香。那是陆昭明身上特有的味道，自寒江城初见便烙在他神识里。

苏九娘的牵机丝突然绷直："小心脚下！"

血池翻涌如沸，三百修士残魂凝成怨灵风暴。百里惊鸿醉眼倏然清明，断水剑划出玄奥轨迹。正是三日前从剑奴身上偷师的"天璇九变"，剑光过处怨灵尖啸着化作青烟。

"不对。"他忽然收剑后撤，"这些残魂在模仿我的剑招。"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风暴中心凝出个与他八分相似的虚影。那人双袖完好，使的竟是天剑阁禁术"葬星式"——百里惊鸿瞳孔骤缩，这招式他本该在断臂后才自创出来！

虚影剑气横扫而至，苏九娘甩出傀儡替身抵挡。槐木人偶瞬间炸裂，她咳着血疾退："这鬼东西能复现对手的巅峰战力！"

百里惊鸿却反常地收剑入鞘，任由剑气割破衣襟。当虚影剑尖距咽喉三寸时，他突然并指按在自己当年断臂的旧伤上。剧痛激得灵台澄明，终于窥见风暴核心有块残碑闪烁。

"那是...陆小子前日给我的星陨玉碎片！"

断水剑悍然出鞘，剑锋却不是刺向虚影，而是深深扎入自己左肩。鲜血喷涌的刹那，怨灵风暴出现凝滞——果然如他所料，这阵法靠吸收对手战意运转。

苏九娘趁机弹出牵机丝缠住残碑，狐火顺着银丝烧灼。当星陨玉脱离阵眼的瞬间，整座堕仙崖剧烈震颤，那些千年遗言开始诡异地重新排列。

百里惊鸿抹了把脸上血污，踉跄着走向恢复平静的崖壁。先前那首诗下方，竟浮现出更多小字：

「曾与君折梅，今为君断魂。

九曜玄骨烬，方知我是我。——陆青阳 绝笔」

铁锈味在口腔弥漫，他抚过"陆青阳"三字时，袖中某物突然发烫。掏出来竟是陆昭明托他保管的星陨玉佩，此刻正与诗碑产生共鸣。

"百里大侠！"苏九娘突然惊呼。玉佩射出的星光里，渐渐显化出个与陆昭明面容相似的青衣修士，正抱着酒坛靠在这块诗碑前。

幻象中的青衣人醉眼朦胧："惊鸿兄，待我炼成九曜玄骨，定替你向天剑阁讨个公道..."话音未落，七道星光锁链突然贯穿他身躯，与如今陆昭明体内的封印如出一辙。

百里惊鸿头痛欲裂，某些破碎画面在识海翻腾：百年前的同归剑阵、陆青阳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还有星陨玉佩浸透鲜血的模样...

"原来我才是因果循环里最可笑的那个。"他忽然狂笑，断水剑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璀璨剑芒。堕仙崖千年不散的云雾被剑气搅动，竟在半空凝成巨大的太极图。

苏九娘狐尾炸开："你疯了？强行引动天地剑气会..."

话未说完，百里惊鸿已人剑合一冲向诗碑。剑气接触碑文的刹那，时空仿佛被割裂。他看到两个自己隔着百年光阴挥剑——过去的他悲怆收剑，现在的他决然斩落。

"咔嚓！"

诗碑应声裂开，露出中空石匣。躺在丝绢上的婚书字迹娟秀："陆郎青阳与百里氏惊鸿，永结同心。"

山风突然静止，九尾狐的惊呼卡在喉咙。百里惊鸿颤抖着展开泛黄信笺，最后几行被血迹浸染：

「天剑阁已知晓玄骨之秘，为夫今夜独赴诛仙台。若见后世身负九曜者，万勿重蹈覆辙...」

玉佩在此刻炸成齑粉，纷扬星光里浮现有陆昭明气息的时空碎片。百里惊鸿终于明白，为何初见那孩子便忍不住传授剑术，为何总在他身上看到故人影子。

"百里大侠！"苏九娘突然甩出牵机丝捆住他腰身。堕仙崖底传来锁链断裂声，被惊动的上古剑冢正在苏醒，数万残剑如蝗群升空。

百里惊鸿却反常地平静，他将婚书仔细叠好塞入怀中，独臂挥剑划开掌心。血祭剑身后，断水剑首次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劳烦九姑娘给陆小子捎个话。"他纵身跃向剑冢，"就说我去取回百年前存在此地的...聘礼。"

最后二字消散在凛冽剑气中。苏九娘捏碎传送符的瞬间，看见百里惊鸿被万剑环绕，背后隐约浮现出完整的双臂虚影——那分明是大乘期剑修才有的元神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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