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骨镇龙 第117章 百年一梦

神农谷药庐外的七色彼岸花在暮色中摇曳，晏清尘轮椅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惊起几只丹顶鹤。陆昭明背着昏迷的慕青璇冲进草堂时，琉璃灯盏里的鲛人脂突然爆出三寸高的幽蓝火焰。

"把她放在玄冰榻上！"晏清尘的金针从袖中鱼贯而出，精准刺入慕青璇周身大穴。当他触及眉心朱砂印时，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指，"黄粱梦蛊...天机阁竟用这等阴毒秘术对付自己人？"

陆昭明攥着星陨玉佩的手背青筋暴起。两个时辰前，慕青璇为推演通天塔废墟的方位，在祭坛上突然栽倒。此刻她睫毛结着冰霜，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穿堂风中。

晏清尘转动轮椅来到药柜前，取下个雕着饕餮纹的青铜匣。匣开刹那，满室药香化作狰狞鬼面，又被九转还魂炉溢出的青烟冲散。"这是用三百童男童女心头血炼制的梦魇香，能吊住她最后一丝神识。"他将暗红色香粉撒入炉中，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但你们只有十二个时辰。"

苏九娘突然用牵机丝缠住房梁，狐尾在身后若隐若现："冰棺里的东西，不打算让巡天使大人看看么？"她指尖指向药庐后方禁地，那里隐约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穿过七重阵法封印的洞窟，寒气凝成白雾在地面流淌。陆昭明的银瞳穿透迷雾，看见三百具水晶棺椁整齐排列，每具棺中都躺着个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或穿嫁衣，或披战甲，眉心朱砂印的位置分毫不差。

"第十七代巡天使慕青璇，生于承天历四百二十三年..."晏清尘抚摸着最新那具冰棺上的铭文，声音像浸过寒泉，"每当天机反噬到极限，她们就会换上新培育的替身。"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气震碎洞顶冰棱："所以你们像种草药般培育傀儡？"剑锋指向晏清尘咽喉时，轮椅扶手上弹出三千金针组成的防御阵。

"慕家血脉特殊，无垢仙体百年难遇。"医仙的轮椅在冰面上划出半圆，九转还魂炉悬浮在冰棺群上方，"这些替身承载着她每次推演天机的反噬，当朱砂印变成黑色..."他指尖轻点，某个棺中人的眉心突然渗出黑血，整具躯体瞬间化为飞灰。

陆昭明突然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星陨玉佩投射出的光影里，慕青璇正被困在层层嵌套的梦境——

第一重梦境是血色的喜堂。凤冠霞帔的慕青璇握着匕首，看着满地宾客尸体。当她刺穿新郎心脏时，盖头下露出陆昭明惊愕的脸。喜烛爆开的火星点燃梁柱，烫伤了她想去触碰尸体的手。

"这是第三十七次轮回。"镜琉璃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她半边水晶面孔映着火光，"每当你动情，梦境就会重启。"

第二重梦境是燃烧的玄渊阁。幼年慕青璇躲在供桌下，看着天机阁修士将剑捅进母亲腹部。血顺着青砖缝流到她裙角时，某个戴修罗面具的男人突然转头，罪天尺的锋芒照亮他脸上未愈的灼伤。

"裴元敬？"现实中的陆昭明失声惊呼。玉佩光影突然扭曲，映出慕青璇在梦里抓住男人衣摆："为什么杀我娘亲？"回答她的是劈头斩下的量天尺。

药庐内的鲛人灯骤然熄灭。晏清尘喷出口鲜血，金针组成的星图开始崩解："有人在修改梦境法则！"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与慕青璇同源的朱砂印。

苏九娘的狐尾突然卷住陆昭明手腕："用九曜玄骨连接梦境！奴家可不想刚结盟就折了巡天使。"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涂在青年银瞳上，三千青丝瞬间化作雪白。

当陆昭明的神识冲破梦障时，正看见第一百次重启的梦境——慕青璇抱着婴儿站在堕仙崖边，身后是手持天衍罗盘的三百个自己。婴儿左眼的银光穿透虚妄，竟与陆昭明四目相对。

"杀了他，就能结束轮回。"镜琉璃的声音带着蛊惑，"还是说，巡天使终究舍不得情劫？"

慕青璇的朱砂印已蔓延出黑色纹路。她举起罪天尺的手颤抖着，怀中的婴儿却突然开口："青璇姐姐，你答应要给我买糖人的。"这分明是二十年前，她在寒江城喂小乞丐吃梅花糕时的对话。

九曜玄骨在此时爆发出北斗星光。陆昭明冲破时空壁垒抓住罪天尺，刀刃在两人掌心割出交错的血痕："天机阁给你看过多少虚假人生？那些冰棺里的..."

"小心！"现实中的百里惊鸿突然挥剑斩断某根牵机丝。梦境内外的时间流速在此刻交错，陆昭明眼睁睁看着慕青璇的瞳孔完全漆黑，而禁地里的三百冰棺同时震颤起来。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洞窟时，九转还魂炉裂成两半。慕青璇在陆昭明怀里睁开眼，朱砂印褪成淡粉色。她抬手抚上青年脸上未愈的灼伤，那是梦境里为她挡下量天尺的伤痕。

"我看见了..."她声音沙哑得像被火燎过，"二十年前玄渊阁灭门夜，天机阁的星轨仪指向了错误方位。"

晏清尘的轮椅碾过满地冰棺碎片，九枚金针悬浮在慕青璇天灵盖上："巡天使大人可知，为何你的替身傀儡恰好是三百之数？"他掀开最新冰棺的底层暗格，里面躺着个眉心有月牙金纹的男婴尸体，"因为这是璇玑殿推演出的最大轮回数。"

洞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众人冲出时，只见燕长歌双目渗血地倒在彼岸花丛中，他的光阴沙漏里漂浮着慕青璇各个年龄段的虚影。"第七种未来..."白衣少年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块，"当你们踏入归墟秘境，记得带上我的溯时轮。"

陆昭明正要追问，怀中的慕青璇突然剧烈颤抖。她眉心朱砂印迸发出黑金色光芒，空中浮现出天机阁主的声音："巡天使慕青璇，立即诛杀玄渊余孽！"

九曜玄骨在此刻共鸣震颤。陆昭明银瞳中闪过北斗九星，看见慕青璇的识海里盘踞着条黑龙——那正是三百次梦境轮回积攒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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