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漂浮在水面上,忽远忽近。
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碰我,很轻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也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
林应。
是林应啊。
我想告诉他,我不疼,也不怕,就是有点累。想告诉他,不用找我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安安静静的,不用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可我张不开嘴,也睁不开眼。
身体像被灌了铅,沉重得动弹不得。也好,就这样吧。
凡尔赛宫的书房,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林应和张沐被带到这里时,还在低声讨论着营救计划。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谈判,威胁,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毕竟对方是法国总统,而他们是“死人”,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可当书房的门被推开,戚砚笛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年轻总统,此刻却穿着一身随意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眼底的红血丝比林应还要重。他看到林应,没有愤怒,没有警惕,甚至没有一丝作为东道主的从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在林应和张沐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地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膝盖撞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有办法让姐姐活过来吗?”戚砚笛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求求你们了,让她醒醒吧。”
林应和张沐彻底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国家的总统,竟然会给他们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下跪,只为了求他们救一个人。
“你……”张沐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戚砚笛却像是没看到他们的震惊,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救救她,求你们了……只要能让她醒过来,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基地,权力,甚至……把她带走也行。”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矜贵和疏离。
林应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戚砚笛的衣领,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发颤:“思怡到底怎么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总统先生!”旁边的侍卫立刻举起枪,对准了林应。
“放下!”戚砚笛猛地吼道,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看着林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突然就吐了血,我们还什么都没谈……她就再也不醒过来了。”
“医生说……医生说是她自己不想活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喂吃的也吃不进去,输营养液也排斥,甚至连药都有抗性……她就那么躺着,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林应的手猛地松开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得像纸。
自己不想活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比谁都清楚,沈思怡一旦下定了决心,会有多决绝。十三岁那年,她吞下药片时,眼神也是这样的……死寂。
“带我们去见她。”林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戚砚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这边,我带你们去。”
我感觉到床动了一下,有人坐在了床边。
那双手很熟悉,带着薄茧,指腹的温度滚烫。他握住了我的手,力道很大,像是怕我跑掉。
林应。
我知道是他。
他的手在抖,很厉害,连带着我的手也跟着轻轻颤抖。然后,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得像火。
是眼泪啊。
林应哭了。
这个从小就倔强得不肯掉一滴泪的人,这个在我面前永远装作无所不能的人,竟然哭了。
我有点心疼。
可也仅此而已了。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照亮床上的人。
当林应看到沈思怡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本合身的睡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塌陷下去,露出嶙峋的锁骨。脸颊凹陷,嘴唇干裂,长长的睫毛毫无生气地垂着,整个人脆弱得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比他任何一次想象的都要糟糕。比她十三岁吞药时更虚弱,比她在基地发病时更绝望。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生气,仿佛世间所有的光,都被她隔绝在了门外。
“思怡……”林应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一步步走到床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戚砚笛和张沐站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卧室里只剩下林应沉重的呼吸声,和壁炉里偶尔发出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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