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沿着来时的隐秘通道,艰难地离开了陷入混乱与恐慌的寒渊魔宫。外面,因为寒渊老祖的突然陨落和核心大阵的失效,整个魔宗已乱作一团,长老们争权夺利,弟子们四散奔逃,无人再关注她这个“罪魁祸首”。
她服下身上最后的疗伤丹药,压制住严重的伤势,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朝着南方,朝着百花谷的方向,开始了漫长的归途。
这一次,她不再隐匿行踪,但也无人敢来阻拦。偶尔有不长眼的魔修或妖兽撞上,皆被她以残存之力雷霆斩杀,那冰冷的杀意与元婴修士的余威,足以让绝大多数存在望而却步。
一路南行,极北的严寒渐渐消退,空气中的魔气也变得稀薄。她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但更重要的,是心境的变迁。
复仇的执念已然了结,那支撑她无数个日夜的恨意如同退潮般消散,留下的并非空虚,而是一种历经劫波后的通透与释然。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是师尊那平淡的一句“回家”。
每每想起,心中便是一片温澜。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在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身影眼中,她或许始终都是那个需要看顾、可以任性、也能被包容的徒弟。
数月之后,当她再次踏足中州地界,感受到那熟悉而平和的灵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没有在任何城池停留,径直朝着百花谷的方向飞去。
越是接近百花谷,她的心情便越是难以平静。近乡情怯,或许便是如此。她不禁想象着师尊见到她时会是何种神情?是依旧那般古井无波,还是……
终于,那片被绚烂花海笼罩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谷口的阵法对她并未阻拦,仿佛早已感知到她的归来,温柔地为她敞开。她一步踏入,熟悉的馥郁花香与浓郁灵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连体内的伤势似乎都轻快了少许。
谷内依旧宁静祥和,万花天瀑流淌着七彩的花瓣,映月潭水波光粼粼,一切都与她离去时一般无二,时光在这里仿佛格外宽容。而在那株巨大的、散发着皎洁月华的月桂树下,一道素白的身影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墨发如瀑,身姿挺拔如支撑天地的玉山,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是师尊!
苏晚晴脚步猛地一顿,看着那道承载了她所有敬畏与依赖的背影,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万千情绪——离家的决绝、搏杀的凶险、命悬一线的恐惧、大仇得报的空茫、以及那深植于心的孺慕与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心防。她快步上前,在距离数丈之外,撩起流云裳的裙摆,双膝跪地,以一个最郑重、最虔诚的姿态,深深叩首下去,额头轻触着带着青草香气的柔软地面。
“不肖弟子苏晚晴,拜见师尊。弟子……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风霜洗礼后的沙哑,以及一丝再也压制不住的哽咽。
沈无争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她深深叩下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那平日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似是叹息,又似是尘埃落定后的安然。随即,他的视线才平静地落在她抬起的面容上,细致地扫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感知着她体内那些虽然被强行压制、却依旧顽固的暗伤与损耗。
他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也没有如同外人臆想中那般威严质问或冷漠以对。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月下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仿佛有暖流悄然涌动,带着一种无声的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怜惜。
片刻的静默,却仿佛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平淡,却似乎比往常褪去了一丝清冷,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温和底色:
“嗯,回来便好。”
没有责备她擅作主张,没有追问复仇过程的惨烈与凶险,甚至没有对她以元婴中期逆伐后期巅峰的惊世之举表示丝毫讶异。仿佛她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宗门任务,如今任务结束,人平安归来,便是最好。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晚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依言起身,却依旧垂首而立,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像个在外闯了祸、终于回到家中的孩子,带着些许不安与期待。
沈无争自然地将她这番小动作收入眼底,并未点破。他抬手,指尖莹光微闪,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浓郁生机与纯净月华清辉的丹药,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轻飘飘地飞至苏晚晴面前。丹药表面有道韵自然流转,药香清冽,闻之便让人精神一振。
“此丹予你,静心炼化,莫要留下隐患。”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这丹药,绝非寻常之物,其药性之温和、效力之磅礴,显然是特意为她当前这内外交困的状态所准备。
苏晚晴双手恭敬地接过丹药,指尖触及那温润的丹体,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她师尊那份无声的体贴,心中暖流奔涌。“谢师尊。”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力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无声无息地滋养着她千疮百孔的经脉,抚慰着她受创的神魂,效果比她之前服用的任何顶级丹药都要神妙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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