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苏晚坐在病床边,目光描摹着薄靳寒沉睡的轮廓。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构成一道锋利又脆弱的剪影。即便在昏睡中,他的身体也保持着一种戒备的姿态,肌肉线条在薄薄的病号服下依然清晰可见,充满了力量感。
她伸出手,想碰碰他,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感觉毫无预兆地袭来。
像是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的意识深处猛烈对撞。一股是深海之心那温润的、充满生命力的暖流,另一股则是来自那柄权杖的、极致冰冷死寂的能量。
冷与热,创造与停滞,在她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苏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嗯……”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长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黑眸没有刚睡醒的迷茫,甫一睁开,就精准地锁定了她。目光如炬,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没什么。”苏晚立刻放下手,若无其事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吵醒你了?是不是伤口疼?”
薄靳寒没有回答,那双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看得太专注,太有穿透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的脸很白。”他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不容置喙。
“可能是没休息好。”苏晚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起身去给他倒水,“医生说你醒了要多喝水。”
她背对着他,倒水的动作很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那两股力量的拉扯感虽然暂时平息,却像是在休战,随时准备发动下一轮更猛烈的攻击。
她端着水杯转身,薄靳寒已经撑着手臂,试图坐起来。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背后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别动!”苏晚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水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想下半辈子都躺着吗?”
她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恼怒。
薄靳寒的身体僵住,他抬眼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清晰的担忧和焦灼。他忽然就不动了,顺从地重新躺了回去,只是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脸。
被他这样看着,苏晚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坚硬外壳的蚌,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拿起棉签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骨骼已经初步固定,肺部的穿刺伤也稳定了。”她低声说着,像是在汇报工作,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唇很薄,没什么血色,触感却很软。苏晚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有些轻。
“苏晚。”他忽然开口。
“嗯?”
“刚刚,我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窗户上结了一层薄霜。”
苏晚的动作停住。
她抬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他什么都知道。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看错了,是水汽。”
薄靳寒看着她,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眼神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他了解她,在她平静无波的外表下,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她在逞强。
这个认知让薄靳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地发疼。
他为她挡住爆炸的冲击时,没有觉得疼。被抬上直升机,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时,没有觉得疼。可现在,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故作坚强的样子,他觉得四肢百骸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而那种冷热交替的撕裂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有时是在她削苹果的时候,指尖会突然覆盖上一层白霜,苹果在她手里瞬间冻得像石头。有时是在她看医疗报告的时候,眼前会毫无征兆地闪过一片汪洋大海的幻象,下一秒又变成万物冰封的雪山之巅。
她将这些异样都掩饰得很好,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天下午,队长过来看望薄靳寒,顺便将那柄权杖带了过来。
“夫人,这东西能量反应太强,基地那边不敢久放,还是觉得放在您身边最安全。”队长一脸严肃。
苏晚接过权杖。
入手冰凉,那股熟悉的、能补充精神力的能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她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舒缓,但紧接着,另一股截然相反的暖流从她身体深处涌起,与这股冰冷的能量悍然相撞。
嗡——
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嗡鸣在她脑海中炸开。
苏晚闷哼一声,手里的权杖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单手撑住墙壁才没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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