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休整时间,在葬雪原的风雪咆哮中,短暂得如同一次呼吸。
没有人真正放松。隼七和影九轮换着在外围警戒,目光穿透翻卷的雪幕,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者或新的掠食者。鸩十三正在检查之前战斗中沾染了狼血的装备,并用一种气味清淡的粉末仔细掩盖着众人身上残留的血腥气。谢知味则缩在冰壁凹陷处,掏出他那本兽皮包裹的笔记,借着昏暗的天光,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压得很低,不再干扰旁人。
陆烬靠坐在另一边,闭目调息。与雪影狼的短暂交锋,尤其是最后尝试以心灯之力干扰头狼,对他精神的消耗远大于体力。那盏位于心脏深处的微小火苗,此刻似乎比平时黯淡少许,传递出的暖意也带上了一丝疲惫。他能清晰地“内视”到道炉壁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它们并未因这次运用而恶化,但也绝无好转的迹象。心灯的力量,似乎能绕过道炉,直接作用于外界,但这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每一次动用,都像是在脆弱的冰面上行走。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队伍另一侧的苍牙。
妖族战士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独自坐在一块凸起的冰岩上,背对着众人,面朝风雪来的方向,墨绿色的劲装与灰白的冰雪背景形成强烈反差。他没有擦拭爪刃上早已冻结的暗红血渍,仿佛那是值得保留的勋章。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如同一尊亘古存在的石雕,只有偶尔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宽阔背脊,证明着他的生命存在。
他的沉默,与谢知味的絮叨、隼七的机警、影九的隐匿、鸩十三的精细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棱角的、仿佛凝聚了万载寒冰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语言,诉说着疏离、骄傲,以及对周遭一切的不以为然。
休整时间到。
陆烬站起身,无需多言,只是一个手势,小队便如同精密的器械再次开始运转,继续向着葬雪原深处进发。
风雪似乎永无休止。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行,深一脚浅一脚,有时需要攀爬覆盖着滑溜冰层的岩石,有时需要涉过冰冷刺骨、水下暗藏锋锐冰凌的浅溪。
谢知味再次成为了队伍的“负担”。他的体力确实是个短板,剧烈的喘息声几乎盖过了风声,好几次险些滑倒,多亏了离他最近的鸩十三眼疾手快地拉住。
“谢先生,抓紧我的探路杖。”隼七将自己的长杖递过去一截。这并非普通的木棍,而是用一种轻质且坚韧的金属打造,内部中空,还藏有一些小机关。
谢知味感激地抓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嘴里还在嘟囔:“…地理结构变化剧烈,看来我们正在接近一条深层地脉断裂带,第七前哨站选址于此,绝非偶然…咳咳…”
“省点力气,学者。”苍牙冰冷的声音从前侧方传来,他甚至没有回头,“你的肺,快要被你呼出来了。”
谢知味顿时噤声,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陆烬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苍牙的话虽不中听,却是事实。在这种环境下,过度的言语和紧张情绪都会加速体力的消耗。
前行约一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破雪层,纵横交错,形成一道天然的迷宫。风在这里被扭曲,发出各种鬼哭狼嚎般的怪响,极大地干扰了听觉。
“小心,这里容易设伏。”影九的声音如同耳语,在陆烬身边响起。她已悄然移动到队伍最前,与陆烬并行,身影在石林的阴影间若隐若现。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右侧上方袭来!那不是箭矢,而是几根手臂粗细、前端被削得极其锋利的冰锥!它们借着风势和高度,速度快得惊人,直射队伍中心的谢知味和鸩十三!
“敌袭!”陆烬厉喝,身形猛地向右侧一撞,将谢知味和鸩十三同时撞开一个身位。
“笃!笃!笃!”
冰锥狠狠钉入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雪地,深入尺余,尾端剧烈震颤!若是被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几乎在冰锥落地的同时,左侧也有破空声响起,目标直指隼七和影九!
“藏头露尾的虫子!”苍牙怒吼一声,这次他甚至没有动用利爪,而是猛地一脚踹在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
“轰!”
那岩石竟被他狂暴的力量踹得离地飞起,如同投石机发出的石弹,精准地迎向左侧射来的冰锥!
“咔嚓!嘭!”
冰锥与岩石在半空相撞,瞬间粉碎,化作漫天冰晶粉末。
然而,袭击并未停止。更多的冰锥从不同角度、极其刁钻的位置射来,显然袭击者不止一个,而且对这片石林环境极为熟悉,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是‘冰傀’!”隼七在闪避的间隙,凭借过人的目力,看到了远处石笋顶端一闪而逝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模糊人形,“不是活物,是葬雪原古老遗迹的自动防卫机制,或者…被人为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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