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却隔绝不了陆烬内心的惊涛骇浪。
油灯下,那枚暗红色的劣质燃火丹躺在木盒中,如同沉睡的火山,散发着诱人而致命的气息。陆烬没有立刻尝试吸收,他强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渴望,将其重新盖好,藏于炕席之下最隐秘的角落。
他知道,冲动是魔鬼。面对这枚丹毒深种的丹药,任何鲁莽的行为,都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需要信息,需要准备,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如何应对这枚“毒丹”。
接下来的两天,陆烬变得异常忙碌,却又显得格外平静。他如常处理驿站的公务,接送信件包裹,甚至又去码头接了两单零活,赚取微薄的额外收入,仿佛那五十两银子的威胁和怀中烫手的丹药都不存在一般。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便点灯熬油,将父母留下的所有书籍、笔记、甚至那些看似无用的杂物,都翻了出来,一字一句地仔细研读。尤其是父亲在那本《基础灵气辨识》上的注释,他反复揣摩,几乎能倒背如流。
“……丹毒者,药力不纯,杂质淤积,或炼制失当,火候有亏所致。轻则阻滞经脉,重则侵蚀道基,污损神魂…”
“…吸纳劣丹,无异饮鸩止渴。若不得已而为之,需有至纯之气或至寒之物从旁疏导、中和,或辅以坚韧意志,于极限中锤炼心神,破而后立…”
“…地脉之气,厚重平和,或可导引丹毒,沉于地底…然需谨防地脉异变,反遭其噬…”
字里行间,父亲似乎早就预料到,他将来可能会面临类似的困境,留下了这些语焉不详却又暗藏指引的笔记。
“至纯之气…至寒之物…”陆烬喃喃自语。至纯之气何其难得,他根本没有头绪。至寒之物?这寂灭寒潮算不算?可寒潮侵蚀的是生机与记忆,与丹毒的炽烈狂暴属性截然不同,贸然引入体内,只怕死得更快。
那么,剩下的路径就很清晰了——地脉之气,以及…坚韧意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兽皮地图上。“地脉节点…”这四个字,此刻重若千钧。
同时,他也没有放松对那位“不速之客”张老板的警惕。他让机灵的小七暗中留意张老板主仆的动向。据小七回报,那张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养伤,偶尔会和护卫低声交谈,神色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他的护卫则非常警惕,几乎从不离开小院范围。
这一切都印证了陆烬的猜测,这张老板身上麻烦不小,那伙袭击者很可能还在搜寻他的踪迹。
第三天傍晚,彪爷约定的最后期限到了。
驿站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老烟枪坐立不安,石墩默默地将铡草刀磨了又磨,小七则不时跑到院门口张望。
然而,直到夜幕彻底笼罩霜叶城,预料中黑蛇帮的打砸抢烧并未发生,甚至连个人影都没出现。
“烬哥…他们,他们没来?”小七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陆烬站在主屋门口,望着漆黑一片的院外,眉头微蹙。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彪爷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要么是刘管事那边又施加了什么压力,暂时按住了彪爷;要么…就是黑蛇帮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但无论如何,暂时的平静是好事,给了他宝贵的准备时间。
是夜,待众人都睡下后,陆烬再次将自己反锁在小屋内。
他取出那个木盒,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周遭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然后,他毅然打开了盒盖。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他伸出右手,食指缓缓地,点向了那枚暗红色的丹药。
就在指尖触碰到丹体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感应到的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顺着他的指尖,冲入他的经脉!
“呃啊——!”
陆烬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整个人如遭雷击,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感觉,就像有一道烧红的烙铁,顺着他的手臂经脉,蛮横无比地冲向他的丹田,冲向那死寂的道炉!
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在那股炽热的能量洪流中,还夹杂着一丝丝阴冷、粘稠、充满腐蚀性的黑色气流——丹毒!
这丹毒如同附骨之疽,不仅加剧着灼烧的痛苦,更开始侵蚀他的经脉壁障,甚至试图钻入他的骨髓,污染他的气血!
陆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浆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咬紧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才没有惨叫出声。
他拼命催动父亲笔记中提到的、最粗浅的引导法门,试图控制这股失控的能量,将其导向道炉。然而,他那布满裂痕的道炉,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如同破败的茅屋遇到了狂风暴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裂痕似乎都在进一步扩大!
根本无法容纳!根本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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