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卿虽然暂时用权威压下了张迅之的质疑,但房间内的暗流并未平息。剩下的那几个老大,如北宁铁路的卢凤林、芦庄子宝局的韩万金等人,基本上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惯于在几大势力之间摇摆牟利。
这帮人虽然没有实力独霸南市,但是内心之中也极不愿意看到王汉彰这个“新贵”凭借官面力量和少数人支持就轻易崛起,独吞南市这块肥肉。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给人添堵的本事,那可是一绝!
“哼!” 北宁铁路的卢凤林首先按捺不住,他干瘦精悍,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和贪婪,阴阳怪气地嗤笑道:“南市三不管这么一块流金淌银的大肥肉,你说归你就归你了?王汉彰,你以为你是谁啊?是英国国王钦点的天津总管?还是南京蒋委员长特派的接收大员?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要我们大家伙把嘴边的肉吐出来?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他的话充满了挑衅和不屑,试图激怒王汉彰,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底线在哪里。
芦庄子宝局的韩万金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上去呆傻,可实际上却极会见风使舵,他立刻跟着卢凤林起哄,故意放大嗓门,试图搅乱局面:“就是嘛!卢大轮说得在理!袁三爷在南市干得好好的,你凭嘛说接管就接管呢?我还说我明天要接管整个天津市呢……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粗俗的笑声在雅间里回荡,带着明显的嘲弄,引得坐在他身旁的几个小角色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给王汉彰一个下马威。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挑衅,王汉彰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跟着干笑了两声,只是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反而让他的眼神更显冰冷。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动作从容地掸了掸藏青色大褂前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瞬间让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连卢凤林和韩万金的笑声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王汉彰冲着在场或支持、或观望、或敌视的众人团团作了个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晚辈的谦逊,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在每个人心上:“列位老大,各位前辈!今天能赏光来的,都是咱们天津卫地面上跺跺脚四方乱颤的大人物,是我王汉彰的前辈。我岁数小,资历浅,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有到与不到的,思虑不周的地方,还恳请各位前辈多多包涵,海涵!” 这番以退为进的开场白,既给了对方面子,也堵住了对方借题发挥的嘴。
他直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卢凤林和韩万金,最后落在所有人脸上,继续说道:“南市三不管这片地界,确实是块流金淌银的风水宝地,是块大蛋糕!这点,在座的都清楚。我王汉彰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事微末,胃口也没那么大,一口吞不下这么大的家业,也消化不了那么复杂的局面。”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具有诱惑力和颠覆性的方案:“所以,我今天把诸位请来,主要不是想独吞,而是想跟大家伙商量商量,咱们能不能换种玩法?一块儿把这块蛋糕,做大,然后……分了它!”
“一块分了?怎么个分法?” 卢凤林斜着眼睛,语气依旧充满怀疑,但“分蛋糕”这个词显然触动了他的神经。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连张迅之都推了推眼镜,露出探究的神色。
王汉彰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心中稍定,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走到桌子中央,仿佛那里有一张无形的天津地图。“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也挡不住外面的风雨。我琢磨着,咱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靠几个帮会划地盘、收保护费,那样格局太小,冲突不断,也上不了台面。这都是前清的玩儿法,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在这么搞下去,迟早被市政府当成隐患给铲了。”
他稍微停顿,让众人消化一下,然后掷地有声地说出他的计划:“我打算,成立一个正规的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南市兴业公司’!这个公司,不干欺行霸市的那一套,它的职责是对南市三不管的所有商户进行统一的、规范的管理。公司每天要负责清理南市地区的垃圾,疏通淤塞的污水沟,维持街面秩序。有人闹事、发生纠纷,由公司出面调解,保证买卖公平。就连在南市撂地卖艺的、说书唱戏的艺人,堂子里面的窑姐,也在公司的管理和保护范围之内。总之一句话,想要在三不管这块地界上安心挣钱,就得先拜这个新码头,遵守新规矩!”
“操,我还以为有嘛新鲜玩意儿呢!” 卢凤林一脸不屑地打断,试图找回场子,“绕了半天,这不还是换汤不换药,跟原来帮会收保护费一个德行吗?说得天花乱坠,最后不还是伸手要钱?”
“卢老大,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嘛!” 王汉彰并不动气,自顾自地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烟雾中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眼神却格外锐利,“老卢你说的没错,表面上,管理的形式可能和原来有相似之处。但内核完全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公司,我打算邀请在座的诸位,一起入股!成为公司的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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