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天津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慌乱之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闷响,像是天边的闷雷,又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让这本就不安的夜晚更添几分惊悸。
街道上,人影幢幢,许多人拖家带口,推着独轮车,拎着包袱卷,惊慌失措地向英租界的方向涌去。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呜咽、男人的呵斥,混杂在寒冷的夜风中,显得格外凄惶。战争的气息,如同瘟疫一般,无声地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楼的公事房里,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一盏昏黄的电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震动轻轻摇晃,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仿佛一个个不安的鬼魅。
秤杆站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王汉彰坐在桌后,面色阴沉似水,手指间夹着的烟卷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烟灰,却忘了去弹。
......我亲眼看见,秤杆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急促的喘息,那帮人都穿着工厂的工作服,手里面举着好几面旗子,白布黑字,上写着什么日资工厂工人联合会
他啐了一口,仿佛要吐出嘴里的苦味,继续说道:妈的,这帮逼养的,装得人模狗样的,嚷嚷着要求天津保安队立刻解除对日租界的武装威慑,恢复交通,说什么他们要上班,要养家糊口!还扬言要去市政府找张学铭张市长请愿,说道说道去......
日资工厂工人联合会?王汉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阴谋气息,天津嘛时候冒出来这么个联合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不是袁文会的人假扮的?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性。这件事背后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必然是日本人策划的阴谋!
秤杆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鄙夷和愤恨:肯定是他妈没有啊!我刚刚打了好几圈电话找人问,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没听说过天津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工人联合会!我手下有个弟兄眼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所谓的联合会带头的几个头目里,有袁文会手下的得力弟佬马龙亭!那个逼养的,脑袋上面有个疤瘌,南市里面的妓女都归他管,从他妈妓女的身上抠钱,简直就是他妈的坏透了!前段时间,听说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你猜怎么着,生下来以后没有屁眼儿!
窗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吹得窗棂咯咯作响。王汉彰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袁文会终于还是动手了!这个天津卫有名的青帮头子,平日里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如今竟然公然投靠日本人,甘当走狗。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打着工人请愿的旗号,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这个手段是如此阴险!谁都能一眼看出来,站在他们背后的必定是日本人!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得极其复杂和棘手了!
用袁文会手下的混混来冒充工人冲击天津保安队的防线,这让保安队陷入了极端被动的境地!打?对面明面上都是中国工人,一旦开枪,舆论必然哗然,日本人正好借题发挥,在国际上大做文章!
可要是不打,防线被冲垮,跟在后面虎视眈眈的日本军队一旦趁机发动进攻,整个天津很可能就会像奉天一样,在一夜之间被日军占领!
想到这可怕的后果,王汉彰猛地转过身,急声问道:现在局势怎么样了?保安队开枪了吗?
秤杆摇了摇头,表情复杂:没有!保安队的弟兄们只能用枪托砸人,想把人驱散。可那个什么狗屁联合会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人,都是袁文会手下精心挑选出来的打手,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怕!有的人还故意往枪口上撞,巴不得保安队开枪呢!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这帮人太多了,黑压压一片,足足有两三千人!当时场面乱成一锅粥!就在最混乱的时候,日本海光寺兵营里突然又响了几声炮,也不知道是朝哪儿打的,但声音巨大,震得地皮都颤!就趁着保安队弟兄们被炮声分散注意力的这个空当,这帮人发一声喊,一哄而上,硬是把保安队好不容易垒起来的防线给冲垮了!”
王汉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秤杆所描述的画面:成群结队的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衣衫褴褛却个个精壮,脸上带着刻意装出的愤怒表情,眼中却闪烁着职业打手特有的凶光。这些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着明确的指挥和组织。前排的人举着粗糙制作的标语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们要工作反对武装威慑等口号,后排的人则暗中携带棍棒和刀具,甚至可能藏着手枪。
保安队的队员们面对这群特殊,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们不能用真枪实弹对付自己的同胞——至少表面上是同胞。只能使用枪托和棍棒试图驱散人群。但这些异常顽强,前排的人被打倒,后排立刻补上,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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