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车灯如同探照巨眼扫过尸坑,王汉彰低吼一声:“散!隐蔽!” 众人瞬间紧贴地面,手脚并用,躲进了尸坑上方的灌木丛和乱石堆后。
墨绿色的日本三菱卡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如同钢铁巨兽般缓缓开到尸坑边缘。车轮碾过松软的泥土,留下更深的辙印。司机熟练地原地猛打方向盘,车身发出刺耳的“嘎吱”摩擦声,笨拙地调过头,将盖着苫布的车厢尾部,正正地对准了满是死尸的万人坑。
卡车停稳,熄火。死寂中,驾驶室门“哐当”一声打开。两个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战斗帽的日本兵跳下车。其中一个腰间挎着军刀,他脸色阴沉,走到车厢后,用带着白手套的拳头“咚咚咚”地猛砸了几下厚重的厢板,用生硬的中文夹杂着日语厉声呵斥:“八嘎!速く!早く起きろ!死体を舍てろ!” (混蛋!快点!快起来!把尸体丢掉!)
车厢里传来窸窸窣窣、如同濒死蠕虫般的动静。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动作僵硬迟缓地从车厢里“站”了起来。
他们眼神空洞麻木,脸上沾满污垢和难以名状的秽物,对近在咫尺的尸山和恶臭似乎已毫无反应。其中两人颤抖着掀开了车厢上厚重的、沾满污渍的绿色苫布。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腐烂的恶臭瞬间喷涌而出!
剩下的几人,两人一组,机械地抓住车厢里那些肿胀、僵硬尸体的手腕和脚踝,动作没有半分尊重,只有本能的恐惧和麻木的服从,将一具具同胞的遗体,像丢弃破烂的麻袋一样,“噗通”、“噗通”地抛入万人坑中。每一次抛掷,都溅起一片黑黄粘稠的尸水。
两个日本兵抱着胳膊站在车厢旁监工,但仅仅过了片刻,那无孔不入的恶臭就让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用力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骂了句“クソ!”(该死!)。
挎军刀的伍长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另一个士兵。那士兵立刻小跑回驾驶室,从里面拽出两个沉重的、军绿色的帆布挎包。他跑回来,将一个挎包递给伍长。两人快速打开挎包上的铜扣。
他们从挎包里取出两具土黄色的87式防毒面具。动作熟练地撑开橡胶边缘,将整个头部猛地套了进去!橡胶边缘发出“噗”的轻响,紧紧勒进额头、脸颊和下颌的皮肉里,瞬间抹平了所有人类特征。整张脸被包裹在冰冷、僵硬的土黄色橡胶之中,只留下两个巨大、凸出的圆形玻璃目镜,如同昆虫的复眼,在车灯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冰冷、毫无感情的光泽。
面具下方的波纹状橡胶呼吸管连接着挂在胸前的圆柱形滤毒罐。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橡胶边缘向内塌陷的“嘶嘶”声,以及滤毒罐内化学物质沉闷的、如同毒蛇吐信的“沙沙”声;每一次呼气,则在目镜内侧瞬间凝结起一层浓密的白雾,将那双“复眼”短暂遮蔽,随即又因下一口吸气而部分消散,周而复始。
这机械、单调、非自然的呼吸节奏,取代了人类正常的喘息。两个日本兵站在那里,腰挎手枪和军刀,却彻底丧失了人的形态,变成了两具冰冷、僵硬、由橡胶、金属和化学药剂构成的杀戮机器,散发着比尸坑本身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王汉彰趴在冰冷的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橡胶恶鬼”。在天津警察训练所受的日式训练记忆瞬间浮现。
这种日本87式防毒面具,防毒效果一流,但代价巨大。沉重的滤毒罐挂在胸前影响平衡,最致命的是那巨大的目镜设计,视野极其狭窄,如同通过两个狭窄的管子看世界,几乎完全丧失了侧面和身后的视野!戴上之后只能僵硬地转动整个上半身才能观察两侧,对身后的动静更是如同瞎子!
一个大胆、危险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王汉彰脑海: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两个鬼子现在就是聋子和半瞎!
他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匍匐到安连奎身边,泥土和腐叶沾了一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师兄!机会来了!干他一下子?”
安连奎身体猛地一颤,扭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干?!你疯了吗?!小祖宗!”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两个日本兵,低声说:“看见没?!腰上别着王八盒子呢!那玩意儿一响,这荒山野岭传得远着呢!山前山后那些巡逻的鬼子听见动静,还不跟苍蝇见了血似的扑过来?!到时候咱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阎王殿!都得给这万人坑当垫背的!”
王汉彰笑了笑,从腋下掏出了他那支纳甘左轮手枪,低声说:“我这把枪能装消声器,十米之外,就听不见动静了!“
“还有一个日本人呢!那他妈又不是傻子?另外一个被打死,他能看不见吗?他要是开枪,把附近的巡逻队引过来,咱们就全他妈完了!”安连奎摇着头,看来这个小师弟,还是太年轻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