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的亲朋故旧散居在全国各地,再加上他的身份尊贵,经大太太和至交好友商议,决定停灵七天,等待所有的亲朋故旧前来吊唁会后,再去下葬!
第二天一凌晨,天津、北平各大报馆的记者,像嗅着腥味的苍蝇似的,天刚蒙蒙亮就乌泱泱围住了灵棚。尤其是那些披麻戴孝的妓女,更是让这些小报记者如获至宝。
文字记者像见了血的蚂蟥,举着速记本硬往那些素衣女子身边凑,涎着脸追问:“姑娘,二爷在您那儿留宿时最爱听哪出戏?听说二爷为红颜一掷千金,可有其事?”
镁光灯刺眼地连闪,摄影记者猫着腰,专寻刁钻角度,镜头贪婪地捕捉着女子们因躲避推搡而略显凌乱的鬓发和被迫侧过的脸庞——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搔首弄姿’的绝佳素材。
王汉彰远远看着,心头火起,这帮无赖记者笔下生花的水平没有,指鹿为马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这些照片明日见报,还不知会把老头子编排成什么风流鬼!
上午九点,吊唁的人潮与看热闹的闲人已汇成一片沸反盈天的海洋。灵棚外摩肩接踵,汗味、劣质烟草味、糖墩儿的甜腻气混杂蒸腾。叫花子的数来宝声、小贩的吆喝、记者的聒噪、看客的议论喧嚣震耳。通往百宋书藏的路口彻底堵死,真正来吊唁的体面人被挤在人群外,急得跺脚。
主持葬礼的杨子祥见状,把王汉彰叫到了身旁,开口说:“汉彰,外头乱成一锅粥了!吊唁的人都进不来!你去,找巡捕房的关系,立刻调一队人来维持秩序!特别是那些苍蝇似的记者……”
他厌恶地朝记者堆努努嘴,继续说:“一个不留,全都从灵堂边上轰走!这帮孙子笔头子带毒,老头子身后名经不起他们糟践!这些事你最在行,就交给你负责!”
王汉彰点了点头,开口说:“放心吧,大师兄,我这就去安排!”
从灵棚里面出来,王汉彰本打算开车去中央巡捕房。但是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道路,他只好找了一辆脚踏车,从人群之中硬生生的挤了出去!
来到中央巡捕房,王汉彰找到了詹姆士先生,把袁克文过世的消息,和詹姆士先生通报了一声。在得知两宜里的袁公馆门口混乱不堪,王汉彰想要请求巡捕房派出警力维持现场秩序时,詹姆士先生二话没说,拿起了电话,给伦敦道分局打去了电话。
和伦敦道分局的局长通过电话之后,詹姆士放下了听筒,看着两眼通红的王汉彰叹了口气,说道:“王,我知道袁克文是你的老师,他的去世,我感到很遗憾!我已经给伦敦道分局打过电话,他们会派人过去维护秩序的。”
王汉彰冲着詹姆士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开口说:“先生,谢谢您了!”
詹姆士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回到百宋书藏的灵堂外面,伦敦道分局已经派了二十名华籍巡捕,在一名英国警官的带领下,前来维持秩序。除了这些华籍巡捕之外,印度骑警队也派了一支由六匹战马组成的小队,对两宜里附近的街道进行巡逻,防止有人借机滋事。
王汉彰给那名带队的英国巡捕送了五十块大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请那个英国警官回去休息,自己指挥这些华籍巡捕维持秩序就可以。这名英国警官乐得清闲,直接将指挥权交给了王汉彰,自己拿着钱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王汉彰指挥这些华籍巡捕,直接将围在灵棚周围的小报记者全部赶了出去。这些记者还嚷嚷着什么新闻自由,赖着不肯走。王汉彰眼神一冷,朝领头的华捕班头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清场!”
一声令下,二十根警棍如林竖起。在‘新闻自由?老子让你自由吃棍子!’的暴喝声中,警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一秒钟居然能打出去六棍!刚才还聒噪的记者顿时哭爹喊娘,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逃到马路对面,却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刚刚处理完这些烦人的小报记者,就听灵堂门口的大了高声喊道:“天津南市商会会长白云生,商会理事袁文会前来祭拜!孝子伺候着…………”
听到袁文会的名字,王汉彰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他走到了灵堂的门口,看着袁文会在灵堂之中磕头行礼。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王汉彰带人多次突袭了袁文会的生意,甚至还带着人冲进了他的家里,差一点就抓住他,可是这家伙却像一条野狗一样,对于危险的到来似乎有天生的警觉。
看着正在磕头的袁文会,王汉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他和袁文会之间,那可是有血海深仇!这还是自己从拜师仪式之后,第一次见到袁文会。
王汉彰曾经无数次想过,怎么样才能把袁文会弄死。但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袁文会,竟然是在老头子的葬礼上。王汉彰的手枪就放在腋下的枪套里,但这是自己老头子袁克文的葬礼,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王汉彰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他转过了身,准备到印度骑警那里去看看。可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呦,这不是小师叔吗?呵呵,有日子没见了。您从老头龙码头的苦力,到现在英租界巡捕房的帮办,可真是抖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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