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苍玄大陆南域边陲的青峦山脉深处。
废弃的猎户屋歪歪斜斜地嵌在半坡的山坳里,木质的梁柱早已被岁月侵蚀得发黑,缝隙间挂满了灰黄色的蛛网,风一吹,便随着破损的窗棂吱呀作响,像是谁在黑暗中发出的低叹。屋内,篝火早已被压成了一堆暗红的火炭,仅余微弱的光热,勉强照亮了不大的空间——地上铺着干枯的松针,混杂着些许兽毛与泥土的气息;墙角堆着几根朽坏的木柴,旁边散落着半块啃剩的兽骨,被夜行的虫蚁爬满,透着荒野的萧瑟。
君婷没有真的睡熟。
小腿的伤口隐隐作痛,更让她难以安枕的是君澈白天的模样。她靠在冰冷的土墙边,眼帘微阖,余光却始终落在篝火旁静坐的身影上。君澈依旧是那身沾了尘土的青衫,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膝上,长剑横置腿间,剑身反射着炭火的微光,明明灭灭。他像是一尊雕塑,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那双闭着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片比屋外夜色更沉的湖,谁也探不到底。
她想起小时候,二哥还不是这样的。那时父亲还在,大哥君浩温和,二哥君澈爱笑,她总缠着他们在府里的花园里跑。君澈的剑法是父亲亲授,却总让着她,明明能轻易夺走她手里的木剑,却总故意露出破绽,让她能“赢”得开怀。可现在,他的剑变得又冷又利,他的人变得疏离又神秘,连救她时的眼神,都带着一种不属于兄长的冷静与算计。
“在想什么?”
联富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沙哑,打断了君婷的思绪。他依旧守在门口,后背靠着斑驳的木门,手里的长弓始终没有离手,耳朵贴在门板上,警惕地捕捉着屋外的任何动静。月光从门缝里渗进来,在他脸上刻出深浅不一的轮廓,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丝毫不敢放松。
君婷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没什么,只是觉得……二哥他,好像藏了很多事。”
联富的目光掠过君澈,眼神复杂:“他确实不简单。白天撬动巨石时,他用的是‘沉腰坠马’的发力技巧,那不是普通贵族子弟会的,是军中或者江湖上顶尖武师才练的法门。还有刚才打斗时,他避开护卫刀锋的身法,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最刁钻的角度,像是……受过专门的暗杀训练。”
“暗杀训练?”君婷的心猛地一沉。君家是青峦山的大族,世代以耕读传家,虽也习武自保,却从未涉足过暗杀这类阴私之事。二哥怎么会懂这些?
就在这时,君澈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朝着门外望去,眉头微蹙:“有人来了。不是一批,前后两拨,相隔约莫半里。前面的人脚步轻,落地无声,是斥候;后面的人步伐沉,带着金属碰撞声,是精锐护卫,至少二十人,还有两个……气息不弱。”
君婷和联富都是一惊。他们两人一个常年行走江湖,耳力远超常人,一个自幼习武,对危险极为敏感,可直到君澈开口,他们才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丝极淡的马蹄声,若不是夜静山空,几乎难以察觉。而君澈不仅听出了人数,还分辨出了实力强弱,这份感知力,实在太过惊人。
联富立刻吹灭了最后的火炭,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勉强能视物。“怎么办?猎户屋四面漏风,无险可守。”他压低声音问道,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君婷也握紧了短刀,心跳得飞快。白天对付十五个追兵就已经险象环生,如今来了二十多个,还有两个“气息不弱”的强者,他们三人怕是难以应对。
君澈站起身,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窗边,撩起破损的窗纸一角,向外望去。夜色中的山林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可在他的感知里,那片黑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朝着猎户屋的方向逼近。
“青峦山是南域边陲的小山脉,灵气稀薄,能修炼到‘聚气境’的人本就不多。”君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君鸿手下的护卫,大多是‘淬体境’巅峰,而那两个气息不弱的,应该是初入‘聚气境’的武者。我们三人,联富是淬体境后期,君婷你是淬体境中期,我……”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头看向两人:“猎户屋西侧有一道陡崖,崖下是密林区,里面多是毒瘴和荆棘,追兵不敢轻易深入。但我们要先闯过前面这波拦截。”
“聚气境?淬体境?”君婷愣住了。她只知道习武能强身健体,能让人更厉害,却从未听过这些名词。
联富却是脸色一变:“你是说,追兵里有聚气境的武者?那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淬体境练的是皮肉筋骨,聚气境却能将内力凝聚成气,外放伤敌,两者相差甚远!”
君澈点了点头,从墙角捡起几块尖锐的碎石,又折了两根干枯的树枝,削得极为锋利,递给两人:“淬体境与聚气境的差距,并非不可弥补。他们虽能聚气,但在这狭窄的屋内,气劲难以舒展,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周旋。联富,你用弓箭守住门口,尽量拖延时间;君婷,你守住左侧窗口,不要硬拼,只需要干扰他们;我去对付那两个聚气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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